【點新聞報道】兩個月前，內地網紅「貓一杯」「在巴黎拾到小學生秦朗作業本」的視頻爆火，引發全網「尋找小學生秦朗」，假冒「秦朗」舅舅等親屬的賬號層出不窮，最終以該網紅宣告「秦朗媽媽找到了」而劇終。萬萬沒有想到，兩個月後浙江杭州西湖警方發布藍底白字通告：「在巴黎拾到小學生秦朗作業本」視頻系編造，公安機關已依法對相關人員作出行政處罰。從全網認識「丟作業的秦朗」到全網認識「造新聞的網紅」，當時的流量有多大，現在的流量也有多大。繼網紅「貓一杯」亮相道歉後，其在微博、抖音、視頻號多個平台上賬號被查封，持續造假引流欺詐輿論，可謂自食惡果。這是內地公安機關、網信部門聯合多個平台打擊虛假新聞、清朗網絡空間的又一典型案例。
移動互聯大潮中，大V尤其是短視頻網紅這一群體憑藉獨特的魅力、才華和影響力常在公共輿論陣地粉墨登場，每逢大事都在高強度輸出觀點而霸屏。令人擔憂的是，不少網紅喪失了初心，踩踏紅線，為了商業利益，鋌而走險罔顧事實編造虛假新聞博取流量，極大地擾亂輿論生態。「貓一杯」全網封號可以說是一次最深刻的警誡，全媒體時代，人人都有麥克風，人人都是評論員，而尊重事實、還原事實是最好的評論員。類似事件不止這一期，出現問題也不是第一次。網紅反思完了，還有誰要反思？這帶給我們三點警示。
其一，警示「貓一杯」們，清朗網絡行動，以事實為依歸划下十條紅線。上月中旬中央網信辦部署開展2024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重點整治10項任務，包括打擊違法信息外鏈，整治「自媒體」無底線博流量，網絡直播領域虛假和低俗亂象整治等。當其時，網紅「貓一杯」編造虛假視頻尚在調查中，但不能不說專項行動與這次行政處罰有着緊密的因果關係，就在「貓一杯」事件前後，「自媒體」製造熱點製造「信息陷阱」、無底線吸粉引流牟利等問題早已引發公憤，引起網信部門的高度警覺。
需要強調的是，以事實為依歸不僅是大V與網紅的責任，中央網信辦在通告明確警誡督促平台做好「涉國內外時事、公共政策、社會事件等領域信息來源標註，AI生成信息標註以及虛構擺拍內容標註」。這次網紅「貓一杯」翻車，正是其策劃「小學生故意丟失課本又被撿回」的情景劇，未標註「策劃、虛構」、「導演、擺拍」標籤，直接在平台上生成了「公共社會事件」，被轉引成刷屏的「社會新聞」也不及時澄清，反而繼續「表演」，將整個輿論與社會公眾玩弄於股掌上。
「貓一杯」事件已被列為公安部公布的打擊整治網絡謠言10起典型案例之一。根據最新通報，去年12月以來，全國公安機關統一開展打擊整治網絡謠言專項行動，偵辦網絡謠言類案件1萬餘起，抓獲犯罪嫌疑人1500餘名，行政處罰10700餘人，開展公開闢謠等4200餘次。可以說，清朗網絡專項給全網划下了十條紅線，事實是謠言最大的天敵，無論是網民還是網紅，開麥還是評論皆須以事實為依歸，守住紅線人人有責。
其二，解開「秦朗」之謎，流量是副產品，還原事實才是最好的評論員。全媒體時代，人人都是自媒體，人人都是評論員，與銷量、影響力對應的是可以直接變現的流量，全部歸於網紅主角。同時頂級網紅常簽約MCN機構，與報社電視台不同，這類機構是徹頭徹尾的商業機構，流量是它們與網紅共謀的唯一「獵物」，這直接導致哪怕涉及國內外時事、公共政策、社會事件，為了流量而鋌而走險踐踏紅線。
「貓一杯」事件正是如此，該事件不只是一個劇本，還是一個連環劇，「貓一杯」們圍繞着虛構的主角從頭到尾都是奔着流量而來。有一個被輿論所忽略的細節 ，當初事件被質疑時，「貓一杯」所屬的MCN機構的負責人聲稱事件是真的，可以說網紅機構全是「戲精」，為了榨乾流量不惜全員瞞天過海。
在全網尋找秦朗之際，媒體也展開討論，「秦朗重要不重要」、這是不是「新黃色新聞」，但這些聲音被輿論淹沒有了，難得要領。現實中，小學生「秦朗」很重要，他是真是假直接影響着如何回應網民關切，能否扭轉網絡輿論，更直接決定着輿論事件的性質與走向。打擊網絡謠言，需要回到事實本身，從源頭確定真假，這是公安機關、網信部門、網絡平台清朗網絡空間真正的着力點。
當網紅「貓一杯」道歉和全網封號一連兩天上了熱搜，讓全民都意識到，粉絲越多，責任越大，當在公共輿論領域亮相、發言、直播時，事實永遠是第一位，流量是個副產品，尊重事實、還原事實才是最好的評論員，如果罔顧事實編造事實踩踏紅線，再大的網紅也會粉身碎骨。
第三，壓實MCN與平台的責任，打破網紅邏輯，走感性對象性的新傳播路線。短視頻、微短劇興起的當下，加之生成合成技術的全面加持，謠言正以更低成本、更高技術、更豐富的形態走上公共輿論陣地的前台。面對這一更為複雜、難解的挑戰，未來何為？首先是行動，網信辦2024的清朗行動給出了解決方案，壓實MCN與平台的責作，包括：「規範開展生成合成內容標識，清理未有效標識、易造成公眾混淆誤認的生成合成信息內容，處置利用生成合成技術製造謠言、營銷炒作的違規賬號。」面對一味追求流量變現不惜編造事實的MCN機構和網紅不斷侵蝕網絡空間，未來何為？全媒體，新傳播，平台要長遠發展，面對已經拱出地面的網紅亂象，需要以新的傳播理論與建樹為平台的生態發展賦能。
看看公安部公布的十大案例，「貓一杯」們已發展到利用人工智能批量生成謠言吸粉引流的「新型生態」。一個典型的例子：今年一月，江西省公安查獲一起MCN機構使用人工智能工具造謠案，江西男子王某江經營有5家MCN機構，共運營賬號高達842個，其長期組織公司人員選取熱點文章，使用人工智能工具批量生成不實文章進行吸粉引流。
一個人經營五個MCN機構運營800個賬號，屬於極端典型案例，但見微知著，壓實MCN與平台責任，更要針對流量空轉引流吸粉的生態、心態重構新的傳播理論與範式。正如傳播學者張晴接受採訪時所言，移動互聯網時代突顯現代社會的顯著特徵，就是在這個「事實，報道，輿論」一鍵生成的感性新聞學框架構成的生活世界中，每一次「報道」，「直播」，都在同步生成第三元素「輿論」，更同步展現第一元素「事實」，報道緣起、輿論源頭的「事實「前所未有的緊要，這一點，常常被「貓一杯」們忽略，事實常常淪為他們的出場的道具，短視頻表演中可有可無的配角，甚至常常發生脫離事實、編造事實的鬧劇。具體而言，破除當前的網紅亂象，需要以「流量是個副產品，回歸事實本身」重塑網紅與MCN的運營生命線，以「尊重事實，還原事實才是最好的評論員」重塑以觀點、論點取勝的大V運營的底線，以「打破網紅邏輯，走感性對象性的新傳播路線」重塑各個平台、尤其是各個視頻平台的生態建設線。
2000多萬粉絲的超級網紅「貓一杯」因造假被封號，正如著名大V「風中廠長」所言：「說來說去就是為了流量，背後推手可能是MCN公司，她一個人搞不了這麼大風浪。隨着粉絲審美疲勞，很多網紅機構陷入流量焦慮，才會冒險造假。流量是把雙刃劍，能讓你風生水起，也能讓你萬劫不復。」 不禁讓人感嘆，不受社會監管、缺乏新傳播思想重塑的「流量下的蛋」，看上去具體、生動、美味，卻淪為最貧乏的「抽象」。筆者認為，打破「網紅」邏輯，重建「事實，報道，輿論」一鍵生成的感性新聞學，重建感性對象性的傳播範式，重建感性對象性的群眾路線，正當其時。
（點新聞記者任芳頡、郭瀚林、凱雷北京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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