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任我行|對不起,我來遲了!

文/俞雅凡

三國旅遊版圖中,漢中是一個令人神往的地方。它地處陝西省西南部,北面是巍峨蒼翠的秦嶺山脈,連綿不絕;南面是山勢舒緩的巴山,蜿蜒起伏。被這兩座大山環抱在中間的漢中盆地,田野廣闊平坦,物產非常富饒。而勉縣,正是守護這方富饒天地的西南門戶,更是歷史烽煙裏魏蜀反覆爭奪的咽喉要地。蜀漢丞相諸葛亮,曾六出祁山,北伐就以此為根據地。在最後第六次北伐時,他因憂勞成疾,病逝於五丈原,終年54歲。

據《三國志·諸葛亮傳》所載,丞相遺命至簡至朴:「亮遺命葬漢中定軍山,因山為墳,冢足容棺,斂以時服,不須器物。」只求以山為冢,薄棺容身,素服入殮,不費器物。後主劉禪承其遺志,下詔為他立了武侯祠,這武侯祠比成都的還早了41年,是這中華大地上唯一一座由皇帝下詔修建的武侯祠。

來到勉縣,感覺這裏的風水確實不一樣,鍾靈毓秀,山明水秀,一種難以名狀的靈秀之氣拂過心田,讓人舒暢平和。這裏雖然沒有高聳入雲的奇峰,也沒有波瀾壯闊的大江,卻有鳥鳴與微風,像一位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堅定地守護着這片蜀地。誰能想到,那位名震寰宇、運籌帷幄的諸葛孔明,竟如此安寧地長眠於此,與這方靜美山水渾然一體?

攝於漢中定軍山上,蜀漢五虎將之一的黃忠曾在此斬殺曹魏大將夏侯淵,諸葛亮遺命葬於此山明水秀之地。(作者供圖)
攝於漢中定軍山上,蜀漢五虎將之一的黃忠曾在此斬殺曹魏大將夏侯淵,諸葛亮遺命葬於此山明水秀之地。(作者供圖)

勉縣武侯祠比姜維墓正式隆重的多,這裏有門衛,需要購買入場券,成人票50元人民幣。墓園打理的井井有條,人不多,放眼望去就三兩個。入口處種植了鮮花綠植,沿着小徑立了一個個介紹三國的牌子,上面畫了栩栩如生的圖畫和簡短的介紹,我一個個的看過去,終於走到了墓前。

入口處種植了鮮花綠植,沿着小徑立了一個個介紹三國的牌子,上面畫了栩栩如生的圖畫和簡短的介紹。(作者供圖)
我與孔明如此之近,近得好像伸手就能觸碰到他;卻又如此之遠,遠隔1800年的光陰。(作者供圖)

立於墓前,心潮如江海翻騰,激動難名。我此刻的心情不可言喻,彷彿我這一生,只為這一刻而活,我從小崇拜愛慕的偶像孔明先生,就靜靜沉睡於眼前咫尺之地,如此之近,近得好像伸手就能觸碰到他;卻又如此之遠,遠隔1800年的光陰。

我瞻仰着他,他卻看不到我。這次我攜上珍藏的諸葛泉三糧液佳釀,沏了一壺雲南深山的古樹普洱,來到他的墓前祭奠。一杯敬予先生,一杯握在手中,如同與一位暌違千年的故友相對。茶香裊裊,酒氣微醺,我低聲絮語,一句:「對不起,我來遲了!」向他傾訴一個後世靈魂的無限追懷。喝着說着,言至深處,心緒如堤潰決,淚水猝不及防,兩行眼淚就撲簌簌滾滾流下,不能自已。當楊慎「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的詞句驀然浮現心頭,一種浩渺蒼涼之感席捲全身。再顯赫的功業,終將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遠去;再慘烈的金戈鐵馬,歸於塵土之後,亦不過化作後人席間的一聲慨嘆。

臥龍亭立於武侯墓後山林蔭環繞之中,古樸典雅。(作者供圖)
感覺這裏的風水確實不一樣,一種難以名狀的靈秀之氣拂過心田,讓人舒暢平和。(作者供圖)

只恨自己沒能及時生於那風起雲湧的漢末亂世,無緣親睹先生羽扇綸巾的風采,更無法追隨那睿智的身影,在群雄逐鹿的中原大地與三國眾英雄切磋。歷史興衰如潮漲潮落,其間多少慷慨悲歌、可泣可嘆的故事,縱然令人心潮澎湃,蕩氣回腸,最終亦不免沉寂於歲月厚重的塵埃之下,無聲無息……

良久,淚痕漸乾,當我緩緩起身時,瞥眼看到案頭上有一小瓶砂土,引起我的注意,旁邊附有一封信。展讀之下,原來有一位諸葛亮的愛慕者比我更痴,有感於丞相多次北伐卻沒能攻陷長安最後含恨而終,竟不遠千里,從長安城牆撮了一片土,供奉於先生墓前。這瓶砂土何其微薄,其情又何其真摯!此心此意,令人在深深的嗟嘆中,更感念那份穿越時空、直抵靈魂的共鳴。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千載之下,依然有如此赤誠的心靈為之感應,為之跋涉,不知他天上是否動容?

武侯墓的案頭上有來自全國各地愛慕者的書信與供奉品。(作者供圖)

實際上,愛慕武侯的人確實多不勝數,環顧武侯墓冢,四季鮮花不斷,香火綿延,他的神話影響了後世無數的靈魂!武侯的存在,讓厚重的歷史也透出浪漫與理想的光芒。他讓我們看見:人真的可以不被權慾迷惑,真的有人能為信念付出一生,人與人之間,也真的存在生死不負的信任。無論過去了多少年,他身上這種超越時代的品格與精神,總能照亮後來者的心,永遠值得銘記。我知道,這不會是我唯一一次祭拜武侯。未來歲月裏,我必將重攜美酒而來。不過我也不貪心,能親至先生長眠之地,敬過故人,夫復何求?我此生足矣,死而無憾!行文至此,早已泣不成聲,臨文涕零,不知所云。

「木牛」造型的垃圾桶,創意滿滿!(作者供圖)
勉縣裏有一家武侯中學,乃是書法家于右任所書,勉縣學子何其幸運!(作者供圖)

後記

武侯墓旁有兩棵參天的千年桂樹,人們尊稱他們為「護墓雙桂」,宛如兩名忠誠的護衛,歷經千年風霜,始終默默守護着丞相的英靈。相傳此桂種植於三國時代,那距今起碼有1800年了。此桂花呈火紅色,當屬稀有的丹桂。時值秋季,微風過處,點點丹紅如星子般簌簌飄落,覆滿墓園。我何其幸運,竟因一瓶三糧液與當地鄉民結下機緣。他們每年都採擷武侯墓旁飄落的桂花,遵循古法,釀製成琥珀色的桂花美酒。因為產量有限,釀製不易,此酒向來只出售給相熟知音,今年本已告罄,或許是我求酒之心至誠,又或是武侯英靈在冥冥之中感知了這份心意,在我千般懇請之下,淳朴的鄉人竟於角落處尋得最後一斤珍藏的桂花酒,慨然相讓。

我雙手捧過這得之不易的酒瓶,這哪裏僅僅是一斤佳釀?它分明是定軍山千年的靈氣凝結,是護墓雙桂無聲的守護之證,更是歷史長河飄來的一縷醇厚回響。後來,我便帶着這瓶桂花酒,前往安徽廬江東吳名將周瑜周公瑾之墓,以武侯之酒敬都督之魂。至於結果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我雙手捧過這得之不易的酒瓶,它是定軍山千年的靈氣凝結,是護墓雙桂無聲的守護之證,我將帶着他們前往安徽廬江東吳名將周瑜周公瑾之墓,以武侯之酒敬都督之魂。(作者供圖)

(《神州任我行》是一個以「香港女生獨自遊歷中國」為主題的旅遊專欄,內容包括她在神州各地的親身經歷、所見所聞、文化體驗與生活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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