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俞雅凡
冰湖位於梅里雪山十三峰之一的巴烏八蒙雪峰之下,海拔約3860米,是一個由冰川侵蝕而成的高原湖泊。從上雨崩出發,單程約6公里,總爬升700多米,需要翻越海拔3800米多埡口,是此次徒步中最具挑戰性的路線。
大本營歷史的迴響
從雨崩上村出發,經過亞高山草甸、沙棘林、笑農大本營,最後翻過石林就能看見冰湖。「笑農大本營」這名字雖然讓人感覺陽光朝氣,卻正是1991年中日聯合登山隊那場大型山難的大本營所在地。如今一大片的空地上建了一座小木屋,供遊人歇腳,亦可以喝上一杯醇厚的酥油茶。我們在小木屋裏稍作休息,想起那17位英勇的登山者,他們懷着雄心壯志來到這裏,卻不敵自然的力量,最終長眠於神山之中。從此里的語氣中不難發現,當地藏民深信神山是不容褻瀆的,這場山難,某程度上強化了當地人對神山的敬畏,也讓更多人理解藏族文化中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心態。
從大本營往冰湖的路,幾乎是無間斷持續上坡。這一天的路更多的是密林和土路,不像昨日平坦易走。這裏海拔3900米,我們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只能走走停停。但沿途的風景足以讓過程變得有意義,遠方是茫茫雪山(將軍峰和五冠峰)和大片的冰川,近看則有盛開的藍色鳶尾花。
約一小時後,我們抵達了一片灰色巨石群,翻越嶙峋的石塊,視野驟然開闊——我們已立於山口之巔,我們終於登上了山脊!俯瞰腳下,一灣冰湖靜臥於環形山谷之中。
雖名為「冰湖」,它卻更似一泓碧藍的池水,直徑不過數十米。湖水乳白帶青,泛着淡淡的翠光;而在湖之上,巴烏八蒙的鋸齒山峰高聳天際,冰川半覆山腰。若說聖瀑象徵着心靈的洗滌,那麼冰湖便是靜思的所在。它給人的感受是一種莊嚴——不是冷峻的距離,而是一份溫柔的靜謐。
大山的兒子
在城市裏長大的我,縱使偶爾有徒步,也不過是近郊成熟的步道,甚少接觸到真正的大山,更別說認識山裏土生土長的人。記得從冰湖回程的路上,我無意間發現自拍桿的雲台底座少了件零件,雖然不影響正常使用,心中不免遺憾。閒聊時向此里提及,他竟篤定地說:「我知道它掉在哪兒了!」
他回憶,曾經有一段陡峭的上坡,他伸手拉我時,我手一滑,雲台曾跌落在地上。而回程正會經過那片山坡,他拍拍胸膛保證,一定會幫我找回來。我半信半疑,偌大的山,林木參天,地形何其相似?兜兜轉轉真要在這天地間尋一枚小小的白色塑料件,無疑是大海撈針。況且事隔大半日,它也許早被人拾去,或已被埋沒於雜草叢中。日已西斜,不想徒添麻煩,我擺了擺手:「找不到也沒關係。」
行至那片陡坡,此里忽如離弦之箭,幾個縱躍便消失在密林深處。待我氣喘籲籲追上,只見他已悠然坐在半山小亭之下,架着二郎腿,卻一臉懊喪:「唉,找不着呀!你自己再去看看?」
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我依言爬上坡去搜索,目光所及,唯有泥土與青草。罷了罷了,我轉身下坡,心想他既然已經尋過,又何苦再做無用之功。
剛踏入涼亭,卻見此里嘻嘻直笑,像一位魔術師,從衣袋裏伸出手掌,緩緩展開——那枚圓圓的白色小配件,赫然在他的手掌心!我啞然失笑,物件雖小,失而復得的驚喜瞬間讓我感恩。更令人稱奇的是他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尋物功夫與氣定神閒的姿態,莫非這大山之子身懷絕世武功?我是小郭襄,而他就是那攔路的金輪法王!這片山林就像他的家一樣,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都瞭然於胸。尋物於他,不過探囊取物。
(《神州任我行》是一個以「香港女生獨自遊歷中國」為主題的旅遊專欄,內容包括她在神州各地的親身經歷、所見所聞、文化體驗與生活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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