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任我行|梅里行記:日照金山的人生時刻

文/俞雅凡

在麗江盤桓數日,像是一場未完成的對話,從瀘沽湖和玉龍雪山回來後,看見麗江古城的喧囂和玉龍雪山上過度商業化的氣息,總覺得心裏還空着什麼。對於山林的想像,就像在古城邊徘徊,渴求更純粹的風景。於是,我把目光投向了更遠的秘境——梅里雪山。它位於雲南迪慶藏族自治州德欽縣,是在四川、雲南和西藏的交界,大概是在麗江西北方向300多公里外。記得上個月友人曾向我極力推薦雨崩村,那是徒步者的天堂,一個隱藏在梅里山谷的小村莊。略作攻略後,我便報名了一個小型徒步團,翌日清晨就能成團啟程。電話那頭打來與我確認時,跟我說加上我剛好7個人,我心中嘀咕,怕是要成為三對情侶旁那個多餘的電燈泡了。

晨光熹微,麗江古城的青石板路上,接我的是皮膚如高原小麥,陽光朝氣的藏族嚮導追瑪此里,他的名字寓意「度母長壽」。我上車一看,驚訝地發現我完全猜錯:除了其中一對中年夫妻,其餘4人竟都是獨自出行的女生!由此可見,當代女性獨立自強,也反映了內地旅行的安全。那一刻我忍不住失笑,立即給母親發了訊息:「現在是女人當家的年代了!」

我們一行人除了其中一對中年夫妻,其餘4人竟都是獨自出行的女生。(作者供圖)

從麗江出發,我們經過金沙江畔月亮灣,江水在山間畫出一輪巨弧,直如天神之作,令人讚嘆。沿途214國道蜿蜒向北,我們穿越了白馬雪山,海拔逐漸攀升至4000多米,還好我們同行中的朋友沒有感到不適。車窗外高山杜鵑和格桑花點綴着草甸,粉嫩鮮黃,低矮的灌木叢中還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

車窗外高山杜鵑和格桑花點綴草甸,粉嫩鮮黃,低矮的灌木叢中還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作者供圖)
莊嚴雄偉的白塔映襯出湛藍的天空,一路上風景絕美。(作者供圖)
從麗江出發,我們經過金沙江畔月亮灣,江水在山間畫出一輪巨弧,直如天神之作,令人讚嘆。(作者供圖)

抵達飛來寺時,正值中午。飛來寺建於明萬曆42年,因傳說中它「從天而降」而得名。寺外的欄桿上掛滿了充滿藏族特色的彩色經幡,隨風輕拍。此里為他們解說:「這是慈悲的白度母,那是觀世音菩薩化身的綠度母,都是村民掛來祈福的。」他叮囑,千萬不可用手指直指神山,那是極不禮貌的。我們應該要張開手掌示意,才是對山的尊重。

此里叮囑,千萬不可用手指直指神山,那是極不禮貌的。我們應該要張開手掌示意,才是對山的尊重。(作者供圖)
寺外的欄杆上掛滿了充滿藏族特色的彩色經幡,隨風輕拍。(作者供圖)
飛來寺建於明萬曆42年,因傳說中它「從天而降」而得名。(作者供圖)

晚上我們夜宿飛來寺旁的客棧,這里海拔3,400米,正對着梅里雪山太子十三峰,是觀賞雪山最佳的觀景點。所有人早早休息,為隔日黎明迎接梅里主峰「卡瓦格博」的日照金山蓄力。在藏文經卷中,梅里雪山的13座高峰均被奉為「修行於太子宮殿的神仙」,特別是主峰卡瓦格博,更被尊奉位藏區8大神山之首。卡瓦格博在藏語中意為「白色雪山」,海拔6,740米,是雲南海拔最高的山峰。

清晨3時半,床頭鬧鐘響起,我迅速起身,其實我一夜都在淺睡狀態,深怕錯過日出。踏出客棧時天空已然矇矇亮,路上車輛絡繹不絕,我三步化作兩步,以為自己已經遲到,趕到觀景台時發現人群出奇地稀落。我找到一處安靜之所,打開手機腳架,靜候着神聖一刻。「日照金山」是梅里雪山最奇絕的一刻,也是「十人九不遇」的難得奇景。

清晨3時半,踏出客棧時天空已然矇矇亮,路上車輛絡繹不絕,我三步化作兩步,以為自己已經遲到。(作者供圖)

4時10分,東方漸白,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金光穿過萬里無雲的天空,照射在遠處雪山上,從最高峰的卡瓦格博峰的尖頂起,一格一格往下。純白的雪峰被染成金黃色,儼然神靈披上了金色的袈裟。太子十三峰在晨光中逐一甦醒,誰高誰低一目了然:卡瓦格博(6,740米)、神女峰(6,054米)、五方佛峰(5,470米)……每一座雪峰都在陽光下呈現出不同層次的金輝。

而梅里雪山前破曉那一秒,絕對是我的其中一個人生時刻。(作者供圖)

我們一輩子總有屬於自己的時刻,正如陳奕迅《沙龍》中所唱:「登高峰一秒,得獎一秒,再破紀錄的一秒。港灣晚燈,山頂破曉,摘下懷念,記住美妙。升職那刻,新婚那朝,成為父母的一秒」而梅里雪山前破曉那一秒,絕對是我的其中一個人生時刻。這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的人低聲驚嘆,有的人靜靜觀賞,有人舉起相機記錄。無論有無信仰,在此刻都自然地心懷敬畏。相傳能見到卡瓦格博日照金山的人,會得到神山的祝福。

然而,這座金光燦燦的神山背後,還有一段沉重的歷史。1991年1月,中日聯合登山隊17名成員在攀登卡瓦格博時全部罹難,是迄今為止世界第二大山難。當地藏民曾強烈反對攀登計劃,他們相信卡瓦格博是神山,是神靈居住的聖地,凡人不得踐踏。1月3日晚最後一次通話後,17名登山隊員便再無音訊,應是被突如其來的雪崩永遠地埋葬在神山之中。

至今,海拔6,740米的卡瓦格博仍然沒有登頂成功的紀錄。連世界最高峰的珠穆朗瑪峰(海拔8,849米)都在1953年被新西蘭登山家艾德蒙·希拉里 (Edmund Hillary) 與尼泊爾嚮導丹增·諾蓋 (Tenzing Norgay) 共同征服。這說明有些事情並不能以高度論英雄,物無貴賤,所以我們更應心存敬意,真誠待人。

觀景台上還有一道風景吸引了無數圍觀者——梅里100極限耐力賽。日出後,來自全國各地300名選手在槍聲下衝出了起跑線。他們以飛來寺為起點,經過雨崩、神瀑、冰湖、尼龍(亦正是筆者準備行走的路線),在高海拔下奔跑、翻嶺,然後超越自己。看見一個個追光的身影,彷彿對我未來幾天的徒步亦注入了希望。

觀景台上還有一道風景吸引了無數圍觀者——梅里100極限耐力賽。日出後,來自全國各地300名選手在槍聲下衝出了起跑線。筆者在照片的右下方,正用手機拍下這熱烈的一刻,並為賽跑者打氣。(作者供圖)

(《神州任我行》是一個以「香港女生獨自遊歷中國」為主題的旅遊專欄,內容包括她在神州各地的親身經歷、所見所聞、文化體驗與生活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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