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介嶺
當地時間11月20日，內塔尼亞胡表示，美方沒有事先就向沙特出售F-35戰機事宜詢問以色列，魯比奧通話時保證，以色列較其他中東國家「軍事質量優勢（QME）」將保持不變，並稱這一優勢受到法律保障。
上周，沙特王儲兼首相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時隔七年再度訪美，與特朗普會談聚焦雙邊防務和經貿合作，涵蓋民用核能、人工智能、關鍵礦產和金融市場監管等多個領域，其中一大亮點是簽署戰略防務協議，美方正式同意向沙特出售48架第五代F-35戰機。
目前，以色列是中東唯一擁有F-35戰機的國家，也正是藉助這一優勢，以軍才得以多次長途跋涉空襲伊朗。如果成交，沙特將成為中東地區除以色列之外首個獲得F-35戰機的國家。內塔尼亞胡政府擔心，這將削弱以色列的軍事優勢，破壞中東空中力量平衡。
就在沙特王儲訪美前，以色列軍方明確反對美沙F-35軍購案，在向內閣遞交的一份立場文件中警告，以色列空軍遠程作戰能力依靠的就是在中東地區單獨擁有F-35戰機，沙特部署同樣的隱形飛機將削弱以軍作戰優勢，還可能延遲以色列現有訂單的交付，干擾以軍現代化計劃。
本月初，以色列戰略事務部長、前駐美大使羅恩·德爾默訪美時亦提出兩大擔憂試圖阻擾這筆交易，一是戰機信息可能洩露給沙特盟友俄羅斯和中國，二是損害以色列在中東地區的「軍事質量優勢」。
五角大樓最新情報評估也警告，如果交易達成，F-35戰機敏感技術可能被中國間諜活動獲取或通過中沙安全合作途徑洩露。然而，特朗普沒有改變決定，他在白宮當着媒體的面告訴沙特王儲，以色列「想讓你獲得配置較低的飛機。我想你不會高興的」，沙特應像以色列一樣擁有最先進的F-35戰機。
特朗普執意向沙特出口F-35戰機有其考量，核心目標是在保持以色列「軍事質量優勢」的前提下，鞏固與沙特這樣一個「非北約主要盟友」的關係，推動沙以關係正常化，確保在中東事務中的主導權。同時，提高海灣阿拉伯夥伴對抗伊朗的能力，遏制中國殲-35戰機等尖端武器在中東市場的潛在競爭力。
美國法律要求，對外軍售必須確保以色列在中東地區的「軍事質量優勢」。那麼，特朗普哪來的底氣「魚和熊掌兼得」，既給沙特提供F-35戰機，又維護以色列的軍事優勢呢？
這主要是因為以色列有「獨門絕技」。美國出口的F-35戰機均為標準配置，唯獨授予以色列改裝權，可在沒有美方監管的情況下直接獲取戰機源代碼、集成新型武器，以及定製飛行系統等。例如，以方與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共同設計專用保形油箱，在不破壞飛機隱身特性的基礎上增加航程，不用空中加油就可打擊伊朗境內縱深目標。
再如，開發專屬電子戰系統，有效對抗伊朗及其盟友使用的俄製雷達和地空導彈，所有這些都在實戰中展現出驚人威力。此外，以軍有獨立操作F-35機隊的能力，而不像沙特戰機則需綁定飛機雲後端支持系統，離不開製造商的支持，否則難以升空。顯然，這種差別決定了沙特F-35軍購不會削弱以色列的「軍事質量優勢」。
當然，出售F-35戰機還需國會批准，不能排除特朗普政府會面臨一些議員的阻擾。如果看不到好處，以色列也會從中作梗。還有就是白宮易主可能帶來的不確定性，這方面有前車之鑒。
2020年8月，作為與以色列實現關係正常化的交換條件，特朗普政府決定向阿布扎比出售F-35戰機，且通過了QME審查。當年12月，有議員試圖阻止軍售未能成功，對阿聯酋軍售案終成定局。即便如此，拜登上台後還是以維持以色列對周邊國家絕對軍事優勢和防止中國竊取F-35機密為由叫停了這筆交易。
目前，有關這次F-35軍售案的細節很少，美方很有可能會有包括技術隔離在內的附加條件，甚至限制沙特與中國的軍事合作。2023年8月，拜登政府曾明確要求沙特：不允許中國在沙特設立軍事基地；限制使用華為5G技術，以及石油貿易必須繼續以美元結算，而不是採用人民幣等。
特朗普政府從批准到向沙特交付F-35戰機至少需要4年時間。以軍現有45架F-35，另有30架已下單訂購。專家分析，由於第一架飛機交付沙特之前，以色列將擁有75架F-35戰機，且駕機經驗已有15年之久。加之，以色列的改裝能力，當初阿聯酋購買F-35順利通過了QME審查，沙特應無大礙。
儘管這樣，誰敢保證白宮易主後這筆交易不會生變。如何規避風險？美國前駐沙特大使邁克爾·拉特尼認為，沙特真正想要的是一份經美國國會批准、能規避美國政府換屆帶來的政策變動風險、具有長期穩定性的美沙共同防禦條約，但這或許只能在包括沙以關係正常化在內的一攬子交易中才能實現。
這又涉及沙特能否加入《亞伯拉罕協議》。特朗普多次表示，希望沙特加入該協議，甚至要求今年年底前就加入。與當初阿聯酋軍售不同，這次特朗普並未將F-35軍售與沙以關係正常化綁定，但在共同會見記者時表示，他與王儲進行了「良好的會談」，「不久之後，還會就此進行更深入的討論」。
他暗示，「以色列會非常高興的，他們知道情況，肯定會很高興。」如何讓以色列高興？以色列希望擴大《亞伯拉罕協議》陣營，與更多穆斯林國家達成和平協議。有報道稱，以色列要求美方將以沙關係正常化作為出售F-35戰機的先決條件。毫無疑問，沙特加入和平協議利好以色列。
對此，沙特王儲表態稱，與中東所有國家保持良好關係是好事，沙特希望加入《亞伯拉罕協議》，但「希望確保為兩國方案找到一條清晰的道路。」「必須為此努力，確保我們能夠盡快創造合適的條件來實現這一目標」，既將沙特加入和平協議與巴勒斯坦建國關聯了起來，又表述成為巴勒斯坦建國找到「一條清晰的道路」，似與之前強調建立巴勒斯坦國的立場有微妙差異，頗為耐人尋味。
顯然，特朗普這次高規格接待沙特王儲既體現了其對沙特作為美國在中東地區「不可或缺的戰略支柱」的高度重視，也反映了有力推沙以關係正常化重塑中東格局之意，更在敦促沙特兌現對美投資萬億美元承諾。中東局勢錯綜複雜，美國、沙特和以色列能否克服內外挑戰如願以償尚需觀察。無論如何，中國是沙特至關重要的戰略夥伴。對沙特而言，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並非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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