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品方
美國聯邦政府停擺到今天已持續40天,打破了2018至2019年創下的35天紀錄,成為美國歷史上持續時間最長的政府停擺。主要原因是民主黨和共和黨在醫保福利開支等關鍵議題上未能達成一致,導致臨時撥款法案多次被參議院否決,政府資金耗盡,無法正常運轉,工資發不出。
停擺對美國民生和經濟造成了嚴重影響:大約75萬聯邦僱員停薪休假,部分崗位甚至被迫無薪工作;還有4200萬底層人民失去食品救助。同時,醫保補貼爭議導致保費上漲,航班延誤加劇與安全風險增加,公共服務減少,經濟數據發布延遲,企業和民眾生活受到干擾。
現時兩黨互相攻擊,仍未表現出妥協跡象,停擺或持續更長時間,進一步擴大影響範圍。筆者估計要到本月底的感恩節之前才可解決。
筆者在美國的親友擔心,聯邦政府停擺會不會一直延續到感恩節之後。去年特朗普在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舉辦了盛大的感恩節慶祝活動,聚焦於家庭聚會和派對互動。一場大型晚宴聚會,規模約300人。他以主人身份親自擔任DJ,播放經典曲目《YMCA》、貓王歌曲和《歌劇魅影》,全程氣氛熱烈。重要出席者包括他的家庭成員、世界首富馬斯克、影星史泰龍、美式足球教練貝利奇克等名人。特朗普通過社交平台發送個性化祝福,延續他一貫的諷刺與傲慢。今年他會怎樣做?如果聯邦政府繼續停擺,他會不會仍然高調慶祝?
美國兩黨鬥爭的本質是什麼?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來看,這是資產階級內部不同利益集團爭奪政治權力和經濟資源的體現,其核心在於維持資本主義私有制度及資產階級整體利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美國黨爭是「朱門」之間的鬥爭。「路邊」的生死狀況如何?那是無關宏旨的。
兩黨鬥爭,關乎階級利益統一性與政策差異性。他們的根本目標是一致的。兩黨均服務於資本主義制度和資產階級利益,他們之間或有策略與路線分歧,但無論誰執政,都是維護私有制的根基,政策調整僅在資本主義框架之內進行。共和黨側重傳統產業、減稅與緊縮福利,例如多次推動削減《平價醫療法案》補貼。民主黨支持擴大社會福利、加強少數群體權益保障,例如堅持延長移民與醫療補貼。這些分歧是資本集團不同派別的利益訴求差異,說到底只是為了爭取選票、掌權執政,斂財撈錢,兩黨的利益蜘蛛網同樣通往華爾街和五角大樓。美國的政治制度本質就是這樣。而理想主義者迷信所謂選票選舉,對真相視而不見,那是另一回事。
筆者認為,兩黨的權力爭奪,主導美國的政治運作,是基於「零和博弈」邏輯。政治鬥爭以贏得政權為核心目標。如今聯邦政府停擺,兩黨將醫保、移民議題作為籌碼,互相否決撥款法案,短期目標是為了贏得明年的中期選舉。美國建國近250年,制度異化導致運作方式逐步蛻變為金融軍事帝國霸權主義之後,內耗加劇,國會僵局常態化,治理效率因黨爭持續而拾級下降,深層矛盾(貧富懸殊加劇、種族岐視難解、移民政策分歧)直接暴露了對國家認同的撕裂,聯邦式治理的危機放大(州郡的內政相當獨立)。
兩黨將階級矛盾轉化為身份認同和價值標籤的對立(種族、移民、LBGT、槍械、墮胎等議題),掩蓋了財富分配不公的本質。為轉移矛盾焦點,共和黨試圖重構「白人基督徒主導」的傳統價值觀。特朗普提出「MAGA」,民主黨強調多元包容(因為少數族裔和維權團體有大量選票)。民眾雖手握選票,卻淪為黨爭的犧牲品,十分搞笑。
如今政府停擺導致每周大約150億美元經濟損失、200萬聯邦僱員停薪、公共服務癱瘓;普通民眾高舉手中選票,反而要承擔黨爭代價,無法影響政黨決策。
美國建國之初,建立分權制衡機制以防止背離基本價值觀,如今演變為利益集團固化自身利益的工具。資本通過政治獻金操控選舉(選舉經費無上限),導致兩黨愈發依賴財閥支持,政策愈發脫離人民的真實需求。筆者55年前在港大大一時修讀「政治科學」,當年對美國的政治制度推崇備至,考試時洋洋洒洒答卷取得高分,至今仍記憶猶新。而今時今日,筆者得出結論:兩黨的利益本質是辯證統一,並無差異。表面上的「民主對抗」實為資產階級內部的協調機制,以周期性政策調整緩和社會矛盾,用輿論對立降低階級革命的風險;鬥爭激化暴露資本主義治理的深層危機。在資本至上的邏輯下,公共利益讓位於集團私利。
話說回來,美國兩黨雖然在具體政策上時有對立,但從本質上講,它們同樣代表資產階級的整體利益。正因如此,即便在聯邦政府面臨停擺危機的關頭,雙方最終仍會在矛盾中尋求統一,找到化解僵局的方案。畢竟兩黨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彼此依賴於45%至49%與51%至55%之間的政治基礎,大不了輪流執政,不過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權力遊戲。美國資產階級向來精明,具備高度的協調與適應能力。倘若有人以為美國短期內會走向分崩離析,那便是低估了其統治階級至今仍具備的強大自癒能力。
現代西方的哲學基礎是《天演論》:物競天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贏者獨取,零和遊戲。食肉獸之間搶奪食物的本質是生存資源競爭的體現。因為資源有限,食肉獸有生存壓力。
在自然環境中,食物是稀缺資源,對食肉獸而言,捕獵成功率受體力、環境等因素限制。當食物不足時,彼此之間直接競爭成為獲取能量的必要手段。筆者喜歡看國家地理的視頻,獅子、老虎、豺狼、鬣犬通過武力爭奪獸屍,奪取優先取食權。食肉獸也有社會等級與權力結構,高等級通過壓制中低等級達到壟斷資源的目的,中低等級的食物常被高等級的搶奪。例如獅群中雄獅可優先取食雌獅或幼獅的食物。這種等級制度減少了群體內耗,加劇了資源分配的不平等,其「獸性」符合《天演論》的道理。搶奪食物是能量消耗最低的生存策略。相較於高風險捕獵,直接搶奪同類已獲得的食物有更高效率。筆者對動物生態學了解不多,獸群在食物分配方面有很多精闢觀察和理論,涉及生態平衡的調節機制。食肉獸的搶奪行為是自然選擇下的適應性策略,體現食肉獸生存的殘酷性,通過競爭維持生態平衡。
筆者無意把美國的政治制度比喻為食肉獸搶奪食物的機制。事實上,踏入本世紀,日本出現所謂「草食男」和「肉食女」的概念,十分生動有趣。以後如有機會,將另文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