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點新聞報道】著名物理學家、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中國科學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清華大學高等研究院名譽院長楊振寧先生,因病於2025年10月18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3歲。
7歲搬進清華園,81歲由美歸根於清華。2011年,楊振寧接受大公報獨家專訪時,借用英國詩人T. SEliot的詩句形容:「(In my beginning is my end, in my end is my beginning.)我的終點就是我的起點,我的起點也是我的終點。」以下為專訪全文:
清華大學工字廳東北方向,有一座紅牆灰頂的建築,這就是著名的科學館,清華最初的四大建築之一。楊振寧辦公室在科學館二樓。1928年父親楊武之受聘擔任清華數學系教授,辦公室就在一樓。楊振寧子承父業在清華執起教鞭。歷史就是這樣,蘊含某種相關,卻又無可名狀。
這座由美國人墨(H. K. Murphy)設計的辦公樓,門額上鐫刻鐵鑄的漢字「科學」和英文「SCIENCE BUILDING」。恢宏穹拱的歐式古典建築,夏日非常涼快,楊振寧小時候常跟隨父親到辦公室,「他做他的研究,我用我的小桌子做我的暑期作業」。這一幀幀清晰如昨的圖景,恍若眼前。
「寧兒似有異稟」
11時多,陽光正好,透過高大的窗戶為屋內灑下一層金色。各種物理公式填滿的一塊黑板,佔據整面牆壁,在這座物理學家的城堡裏,他更像一位兢兢業業的布道者。淺藍襯衫,搭黑格羊毛背心,楊振寧的打扮精心甚至有些時髦,他讓我提問盡量大聲一些,「我的耳朵不大好」。此外,90歲的他思維敏捷,毫無老態。
舊中國在楊振寧的字典裏是貧窮。「農村孩子不僅沒有機會受教育,飯也吃不飽,能在這樣學術氣氛很濃厚的園子裏長大,是我很大的幸運。我在清華前後住了8年,對童年的回憶是非常幸福的。」
用庚子賠款建造的清華學堂,被視作「國恥紀念碑」。清華人骨子裏雪恥報國的理念異常強烈。父親從小讓他熟讀《孟子》,臨終前又為終身為傲的長子留下:「有生應感國恩宏。」
少年楊振寧一次看了物理學家艾迪頓寫的《神秘的宇宙》,書裏用通俗的語言,講述20世紀初年物理學的大革命,相對論、量子力學,看了以後向父母親說將來要得諾貝爾獎。有心的父親記下這樣的話:「寧兒似有異稟。」從某種意義上說,清華是他夢開始的地方。
風洞象徵國運昌隆
清華的記憶說不完,道不盡。楊振寧又憶及小學時清華園建造起全中國第一個風洞,非常轟動。「航空工程必須有風洞,現在看來這個小得不得了。中國的航天事業現在有極大的風洞。這風洞的大小就象徵了100年中華民族走過的道路,也象徵了清華園正在走的道路。」
清華的一草一木,一泓碧水,荷塘月色,都那麼親切。就連當年在清華西院住的房子如今還在。楊振寧深情地說,每天走到那附近,那時的空氣還可以回味到。抗戰期間,清華和北大、南開合起來成立西南聯大,「我在西南聯大念了4年本科,做了2年研究,後考取清華留美公費赴美讀書。很少有人在成長的時候,像我這樣跟一個學校有這麼密切的關係」。
2003年,楊振寧應時任清華校長王大中院士之邀,成為清華大學高等研究中心榮譽主任。搬回清華園,他揮筆寫下:「耄耋新事業,東籬歸根翁。」
「清華是我最後努力的事業,這是義不容辭的事情。義不容辭是理論上的說法,還有很深的感情因素在裏面。」
「中華民族在我小時候是非常困苦的時候,對前途的希望非常渺茫。今天新中國的崛起是非常矚目的,我認為,20世紀世界最為重要的大事就是中華民族的復興,其影響超過了20世紀的許多大事,包括兩次世界大戰。新中國的高速成長,我能參加在其中貢獻力量,這是我個人非常幸運的機會。」
以中國血統自豪
1957年12月10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的音樂院大禮堂舉行,諾貝爾獎章終於頭一次落到中國科學家手上。楊振寧作了一篇充滿歷史感的演說,在西方世界給予的巨大的物質獎勵和榮譽成就面前,他毫不猶疑地說:「我為我的中國血統和背景而自豪。」以自己的中國血統和背景為榮這一點,在楊振寧的一生中從沒有動搖和改變過。
「我親眼看到這個清華園慢慢擴大到今天的大小,比30年代我兒童時大了十倍,學生的數目多了不止十倍,前沿研究達到的程度也非常驚人。」
在楊振寧看來,清華是所特殊的學校。在清華百年校慶之際,楊振寧以一位校友、學長、教授的身份寄語清華學子:「我知道,清華的學生絕對會符合大家的期望,會好好諗書,好好做研究。把今天的清華和5年、10年前的清華相比,就知道有了長足的進展,顯然長足的進展還會繼續下去,所以我對清華的前途是十分樂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