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永恒
印尼首都雅加達的街頭，一輛警用裝甲車撞倒並碾過21歲網約車司機的畫面在社交媒體瘋傳，這場悲劇瞬間點燃了積壓已久的社會怒火，將這個東南亞最大經濟體推向新一輪動盪的邊緣。
近日的印尼，原本平靜的街道突然變成了衝突的戰場。示威者向警方投擲燃燒瓶和石塊，警方則以催淚瓦斯、高壓水槍和裝甲車回應。衝突從雅加達迅速蔓延至望加錫等多地，議會大樓遭縱火，政府建築物被燒毀，造成多人死傷。
面對不斷升級的騷亂，印尼總統普拉博沃做出了緊急決定：取消原定對中國的訪問行程。普拉博沃原計劃出席9月3日在北京舉行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紀念活動。
總統發言人通過視頻聲明表示，普拉博沃希望留在國內持續關注局勢，並尋求最佳解決方案，故無法參加紀念活動，對此向中國政府表示歉意。
這是普拉博沃執政近一年來面臨的最大考驗，抗議示威規模最大、範圍最廣且暴力程度最高。輿論認為，這場抗議是印尼社會長期累積的經濟與政治不滿的集中爆發。
據報道，這場騷亂的直接導火索是議員們每月高達5000萬印尼盾（約2.4萬港元）的房屋津貼，這幾乎是雅加達最低工資的10倍，在一些貧困地區甚至是當地最低工資的20倍。普通印尼民眾月均收入僅310萬印尼盾（約1350元人民幣），差距超過30倍。這種懸殊的收入分配不公讓民眾痛斥「讓龍王賣傘」，特別是政府削減25%地區預算影響民生領域的同時，卻保留了議員的高福利。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國會議員與普通民眾之間的收入鴻溝只是表象，騷亂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印尼社會長期存在的貧富差距、腐敗問題及青年失業率高企等結構性矛盾。印尼社會還面臨着物價上漲、生活成本不斷增加等困境。抗議者要求提高最低工資10.5%、廢除削弱勞工權益的《就業創造法》、取消外包制度及設立反裁員機制。
儘管當前騷亂未直接針對華人，但1998年排華暴亂的陰影仍在。印尼歷史上曾多次發生針對華人的暴亂事件，最嚴重的是1998年黑色五月暴亂。那場暴亂結束了蘇哈托的軍政府政權，開啟了印尼的民主化進程，但造成的族群仇恨與社會不平等的記憶，至今仍是華人永難忘記的傷痛。
此後印尼的動亂很少有直接針對華人，但每次社會動盪都會讓當地華人提心吊膽。2016年，印尼首都雅加達爆發反對雅加達省長鍾萬學的大規模遊行。鍾萬學（華裔基督徒）因言論被指「褻瀆宗教」，遭到數十萬伊斯蘭保守派抗議，最終被免職並入獄兩年。
2019年雅加達動亂時，當地社交媒體開始流傳「中國人開槍」的謠言，儘管印尼政府及時出手闢謠，但也讓印尼華人如驚弓之鳥。有華人在社群網站中提醒「華族子弟要小心，注意自身的安全，害怕演變成趁火打劫」。
本次騷亂，已經對印尼經濟產生了直接影響。印尼盾和股市一度創下數月來最大跌幅，反映了投資者對局勢的擔憂。8月29日，印尼股市下跌2.1%，印尼盾貶值0.9%，國債收益率飆升，央行準備干預匯率。
中國駐印尼大使館於8月30日發布安全提醒，呼籲在印尼的中國公民和機構加強安全防範，密切關注當地局勢發展，減少非必要性外出，遠離遊行示威人群和區域，並避免前往人員密集地區。
大使館還提供了應急聯繫信息，建議在印尼中國公民如遇緊急情況，及時報警並與中國駐印尼使領館聯繫尋求協助。這是中國外交機構對海外公民標準的安全保護措施。
對於印尼華人來說，這段時期意味着新一輪的提心吊膽，不知道這場因社會不公而引發的動盪會否再次被引導到族群矛盾上。
而今，望加錫議會大樓燃燒的火焰映照着人們憤怒的臉龐，3人在此喪生。雅加達的衝突已導致至少4人死亡，包括那名21歲的網約車司機。印尼陸軍已在雅加達周邊集結並配備實彈，預示可能升級為軍事鎮壓。
歷史陰影從未真正散去，而結構性問題和制度性腐敗一天不解決，印尼就很難擺脫周期性動盪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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