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久慧
特區政府領導班子慎思明辨，具備全局觀與施政遠見。行政長官李家超8月23日回應物流服務署採購樽裝飲用水爭議時，重申重點是盡快釐清事實，改善制度，填補漏洞，若證實相關政府人員有錯失，就按管理規則公平處理，亦相信審計署有專業能力就事件提交調查報告。
筆者翻查相關法例及規例，現時政府的採購形式是根據《物料供應及採購規例》的規定，政府如採購價值超逾136萬港元的貨品或一般服務、超逾300萬港元的顧問服務，以及超逾700萬港元的建造及工程服務，一般須採用公開競投的招標程序，以獲取最符合經濟效益的投標書。低於這個額度的採購，無須經物流署，只須由部門內部採購，而通常入標此類非物流署標書的，多為中小企。故此，釐清並優化採購規例，對促進包括中小企在內的本港整體營商環境，有積極正面作用。
採購相關規例《政府採購的招標程序》由財經事務及庫務局訂立，規範政府部門，確保公帑用得其所。然而，筆者細閱這份文件時，發現未算妥當之處，希望提出來，讓大家一起探討優化。
《政府採購的招標程序》（Tender Procedures for Government Procurement），僅提供英文版，第17頁（a）點的內容是：
(a) Normally, departments should not disclose the estimated contract value to the potential tenderers as it may become a guiding factor in the preparation of their tender proposals, which may be reduced or, of even more concern, expanded unnecessarily, thus undermining the principles of competition and value for the money. If, however, the estimated contract value has been disclosed to the public, departments should, in all fairness, inform all potential tenderers known to the departments of the estimated contract value.
這規定存在模糊之處，即在某些「特殊」情況下，若「預估合約金額」已公開披露，政府人員須向所有投標人披露，從而確保公平。然而，細看規定的字眼，並未明文禁止政府人員僅向部分而非所有投標人告知「預估合約金額」。此外，條文並未限制披露的方式，例如「只能以書面進行」或者「僅口頭披露」。「口頭披露」一般難以留下紀錄供日後追查。
對比第76頁（j）點，
(j) Do not reveal to tenderers and contractors participating in negotiations the Government's baseline unless a deadlock persists after repeated rounds of negotiations and the negotiation team is satisfied that the disclosure is necessary.
第17頁（a）點與第76頁（j）點的句子結構明顯不同，後者使用「不要…，除非…」（Do not.., unless…），明確禁止披露政府在協商階段可接受的底線，除非出現某些特定情況。其語氣與前者的「通常情況下，各部門不應披露…的預估合約金額」（Normally, departments should not disclose…）明顯不同，也與這份文件其他部分「通常情況下」一詞出現了32次的情況，大相徑庭。
至此，我們不禁會問，若文件的意思是，當且僅當「預估合約金額已向公眾公布」時，官員才有權披露「預估合約價值」，那麼為何第17頁（a）點並未使用「不要…，除非…」這樣的句式？實際上，「除非」在同一文件中共出現多達18次，而且大多數都意指除非出現某些情況，否則所列的行為是被嚴格禁止的。
再來看看第17頁（c）點，
(c) information essential in enabling a tenderer to submit a conforming tender (e.g. clarifications on the terms, conditions and specifications of tender) should be provided. For fairness, departments should provide the same information to all potential tenderers known to the departments (or publish on department's website in case of open tender) as soon as possible and in any case before the closing date for receipt of tenders.
（c）點要求政府人員須向所有投標人（而非部分投標人）披露「使投標人能夠提交符合招標要求的資料」。然而，「預估合約金額」並不包括在內。這意味着「預估合約金額」的批露僅受第17頁（a）點的約束，但如上所述，（a）點的措辭內容不似（c）點明確。
在這份政府文件中，「通常情況下」（Normally）一詞出現了32次，暗示給予政府人員頗大酌情空間，允許他們可在各種「例外」情況下作出判斷的靈活性。在現實操作中不難找到實例。舉例，在某些情況下披露「預估合約金額」是可以理解的，假設發出招標書的部門在意向書（EOI）環節（詳見文件第20頁），所收到的非正式報價或初步報價遠高於部門能申請到的預算總額，但該部門確實需要進行這項採購，因為所涉的產品或服務是必須的。在這種情況下，政府人員向投標人披露「預估合約金額」，讓投標者心中有數，將有助部門在可負擔的預算內採購到所需的產品或服務。對於一些從未參與該部門項目投標的新供應商，披露金額將有助他們「破冰」，從而鼓勵更多公司入標，加強競爭。
然而，這份文件未算妥當之處，在於若沒有明確地指明在何種情況下，允許或禁止政府人員披露「預估合約金額」，則可能會發生濫用的情況。同時，未明確規定披露方式，到底要白紙黑字書面披露，還是打個電話口頭提示一下，也可能釀成「濫權」。尤其是如果政府人員選擇性地僅向部分投標者而非所有投標人告知「預估合約金額」，令某些被眷顧者常常中標，如此一來，不僅為不當甚至違法行為創造空間，甚至可能是某些公司長期中標、導致項目成本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現時政府財赤，更不能坐視不管這個規例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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