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評四方｜跨境支付通　助力人民幣加快國際化

文/關品方

最近在香港特區開通的「跨境支付通」助力人民幣國際化，具有重要意義，值得系統地分析和介紹。

跨境支付通的性質是跨境移動支付，手機號碼捆綁銀行賬戶，跨境即時轉賬，是「轉數快」（FPS）的升級版，目的是提升效率、降低成本。跨境支付通有效縮短了跨境匯款通道，直接網上進行。用戶可以通過參與機構的手機銀行、網上銀行等渠道，以手機號碼和銀行賬戶，線上發起內地與香港之間人民幣和港幣的跨境匯款。跨境支付通支持經常項目（往來、買賣、貿易）在一定金額之內的便利化匯款實時到賬。匯款到賬時間從傳統的1至3天壓縮至1至3秒。相關支付基礎設施直接對接，減少中間環節，因此降低了跨境匯款成本。匯兌計算，港幣和人民幣兩種貨幣之間的匯率兌換，客戶可參考市場匯率自行決定。現時是1對1.093，差不了多少。至於試運行期間免除手續費，那只是拓客的手段，枝節而已。

跨境支付通可促進兩地經貿合作與人員往來，讓香港特區融入到內地尤其是毗鄰的大灣區更加方便快捷。如今內地和香港的經貿合作與人員往來日益緊密，跨境支付通為兩地居民和企業提供了高效、便捷、安全的跨境支付服務，滿足了經常性收支的跨境匯款需求，交學費、交醫保費、購物、支薪、充電、加油、津貼補貼發放，什麼都可以。二維碼也不用多掃。這有助於進一步促進兩地的經貿往來和人員流動，推動協同發展。

更重要的戰略意義是，跨境支付通可以助力人民幣加快國際化。作為CIPS系統的重要補充，跨境支付通支持人民幣與港幣的實時兌換和清算，擴大了人民幣在跨境貿易中的使用場景，有助提升人民幣在跨境支付中的使用頻率和佔比，流量越做越大，通過電商用戶群，滲透到其他國家和地區。

總而言之，方向是推動金融體系互聯互通，更加開放、便捷。跨境支付通推動了香港國際金融中心與國內金融體系的銜接，進一步推進了內地金融體系的對外開放，提升了內地金融體系的國際化水平。它是香港金融基礎設施和內地互聯互通一項重要的突破性創舉，為金融領域的合作提供新的模式，積累新的經驗。

跨境支付通是一套中心化的賬戶系統，由中國人民銀行清算總中心和香港銀行同業結算有限公司合作，在內地央行和香港金管局的監管下運行。這是中心化的系統運營、管理和清算。核心環節全由明確的中心化機構負責，包括對參與機構的管理、交易規則的制定、風險的監控與防範，以確保系統的穩定運行和交易的安全合規。

跨境支付通幾天前（6月22日）上線，是人民幣國際化的最新進展。正式的名稱是「快速支付系統互聯互通合作」，首批參與機構包括中行、工行、滙豐和恒生等。跨境支付通繞開了SWIFT交易系統，實現實時到賬、提高了跨境交易效率，內地和香港不再受SWIFT系統限制，避免類似俄羅斯、伊朗被踢出SWIFT交易系統的風險，對推動人民幣國際化起到關鍵作用，有利於鞏固和提升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和離岸人民幣中心的地位，促進了人民幣的跨境使用，加大了人民幣對外開放的廣度和深度。

早前中國人民銀行（央行）宣布：將會設立數字人民幣（CBDC）國際運營中心，推進數字人民幣的國際化運營、開拓金融市場業務擴大發展。跨境支付通有利於數字人民幣在國際市場上更便捷地流通，可以拓展人民幣在跨境貿易和投資領域的使用範圍，通過增大交投量提升人民幣的國際話語權和定價權。這就需要擴大人民幣在國際上的覆蓋和使用範圍。這將會是向前跨出的又一大步。

上周（6月18日），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首次成功接入非洲、中東、中亞地區及新加坡離岸人民幣中心的核心外資銀行，全球服務網絡覆蓋實現歷史性跨越。人民幣的國際貨幣職能逐步增強，現已成為全球第二大貿易融資貨幣，全球第三大支付貨幣。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特別提款權（SDR）貨幣籃子中的權重現已位列全球第三，80多個境外央行（或「貨幣管理當局」）已將人民幣納入外匯儲備。去年全球人民幣跨境支付（包括外匯買賣）總金額大約等值64萬億美元，但仍只是全球跨境支付（包括外匯市場交易）年總金額的5.9%左右。筆者估計，全球跨境支付年總金額大約等值1080萬億美元。

在「一帶一路」倡議推動下，中國與相關國家的人民幣結算規模持續上升，人民幣在全球支付體系中的地位有所加強。國際間跨境貿易以本幣結算的趨勢明顯，不少境外央行已把人民幣納入到貿易結算、支付、海外投資和風險對沖等操作中。

在金融創新方面，下一步不可忽視的，是穩定幣的發展。區塊鏈（去中心化）和分布式賬本等新興技術正推動央行數字貨幣（CBDC）和穩定幣的蓬勃發展，實現「支付即結算」，從底層重塑傳統支付體系，可以大幅縮短跨境支付鏈條。穩定幣的特色是掛鈎實體貨幣或資產（例如外匯、黃金或稀土儲備），是數字金融和傳統金融之間的橋樑，在跨境支付和結算領域有巨大潛力。筆者早前已有文章詳細介紹過，不在本文重複。就筆者所知，京東（電商）的港元穩定幣已在香港進行沙盤推演和壓力測試，目標是每秒處理10萬筆交易，手續費僅收取0.001%；成本大幅下降，效率大幅提升。香港特區政府早前頒布《穩定幣條例》，為穩定幣（人民幣和港幣）在香港的發行作準備，有利於進一步鞏固港幣的地位，更可助力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總而言之，加密貨幣（即虛擬貨幣）是統稱。穩定幣是加密貨幣其中一種。這樣解釋，相信大部分讀者們都會明白。所謂去美元化，並不是要取代美元（客觀上不可能），而是逐步削弱美元霸權，讓人民幣可以逐步增強其在國際金融市場的認受性，可以和美元分庭抗禮。但這過程不可以操之過急。

從這個角度看，香港特區在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可以、應該、而且正在發揮重要作用，關鍵之一是鞏固自身作為離岸人民幣業務樞紐的地位。現時香港已經是全球最大的離岸人民幣業務樞紐，擁有全球最大的離岸人民幣資金池（存量）、最大的人民幣外匯交投市場及衍生工具市場（流量）。全球大約75%的離岸人民幣支付總額經由香港處理。香港的人民幣存款總額現時大約1.1萬億元人民幣，為全球離岸人民幣交易和金融活動提供流動性支持。2024年，香港的人民幣日均交易總額高達3萬億元人民幣，按年增長了接近50%，增幅可觀。香港將會繼續完善金融基建以鞏固人民幣業務在全球的樞紐地位。中銀香港作為全球清算量最大的人民幣清算行，近年持續投放資源提升人民幣清算服務的能力，極具前瞻性。

此外，筆者認為香港還可在以下各方面配合「助攻」。第一，通過豐富人民幣金融產品，提升人民幣在國際市場上的使用率和影響力。在提供以人民幣計價的股票、債券、基金等金融產品的基礎上，進一步拓展人民幣期貨期權等衍生產品市場，滿足全球投資者對人民幣資產套利和避險的需求。第二，推廣人民幣綠色金融產品，滿足國際市場對可持續投資的需求。第三，拓展人民幣清結算服務的項目，與更多國家和地區的銀行及金融機構簽署合作協議，擴大人民幣清結算網絡的覆蓋範圍，吸引更多企業和投資者使用香港的人民幣清結算服務，進一步鞏固香港作為離岸人民幣樞紐的地位。第四，利用自由港的地位，推動人民幣在國際貿易的廣泛使用；例如鼓勵東盟十國、中東產油國、「一帶一路」共建國的企業通過香港採用人民幣進行貿易結算，降低跨境交易的外匯風險，提高人民幣在區域貿易的影響力。

總而言之，香港應積極參與國際金融合作，加強與東盟、歐盟和南美地區的金融機構監管部門溝通交流，推動區域金融市場在法規和機制兩方面的互聯互通，利用香港促進跨境投融資活動。下一步，香港應推動人民幣的區域合作與結算，首先與東盟建立區域性人民幣清算系統，推動人民幣在亞洲的域內使用，進一步確立香港作為全球人民幣離岸中心的定位。

最後，是建立數字人民幣試點並大力推廣，為人民幣國際化開闢新路。「跨境支付通」應拓展到數字人民幣在國際貿易和移動消費支付的場景，推廣數字人民幣的廣泛利用。試點成功後（基礎建設的壓力測試要過關），數字人民幣有望提升在跨境交易中的使用頻率和交易流量（好處是便捷性和成本低），鞏固香港在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的獨特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