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遺所思|「調色盤」南音 後生創作者打破框架演繹藝術交融

【點新聞報道】「今日天隔一方難見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景涼天……」

電影《破·地獄》中,主人公多次演唱南音作品《客途秋恨》的歌詞,道出人生無常與思緒萬千,也讓更多年輕人關注到南音這一非遺表演藝術。

江駿傑(Jason),正是一名戲劇和南音的創作人。他近年專注劇本及音樂創作,尤其熱衷新創南音說唱及說書。

江駿傑(Jason),是一名戲劇和南音的創作人。(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南音說唱。(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何為南音?

南音,顧名思義,源自嶺南的傳統說唱歌謠。

南音,顧名思義,源自嶺南的傳統說唱歌謠,以粵語為媒介,承載深厚文化底蘊。南音20世紀初曾是香港流行的娛樂,演唱者多為失明藝人,男性被稱為「瞽師」,女性則稱為「師娘」。

江駿傑介紹指,瞽師及師娘所演唱的南音被稱為「地水南音」,其實源自算命術語中的「地水」。當時失明人士會靠占卜來維生,在戰亂時期,人們常請他們占卜親人的安危。在20世紀初的香港,瞽師及師娘們手持樂器,或結伴或單獨,在街上邊走邊唱,希望可以引起茶樓、飯店等場所的經營者請進屋內,以此來作生計。

舊時唱南音的失明藝人被稱為「瞽師」及「師娘」。
當時失明人士會靠占卜來維生,在戰亂時期,人們常請他們占卜親人的安危。

說起南音與瞽師,自然要談及代表人物杜煥。江駿傑最感動杜煥前輩唱的《失明人杜煥憶往》,長約六小時的錄音,字句皆是即興,唱出這位一代瞽師的生平。談到前輩,江駿傑有說不完的話:「他(杜煥)唱自己的故事的時候,其實背後講的就是整個香港的故事,由戰前,到打仗,到打完仗和平,到他怎樣去看整個社會的變化,這個真是很感動」。

江駿傑認為,作為創作者,關鍵在於真誠的情感,必須先感動自己,才能觸動他人。(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感動之餘,更多的是思考。江駿傑認為,作為創作者,關鍵在於真誠的情感,必須先感動自己,才能觸動他人。

「南音總幽怨?」

被問及這個問題,江駿傑露出了笑容。「聽到南音,很多人會覺得是諗經、很地獄」,他認為這是由於南音唱得比較慢,內容又離不開一些感慨的故事,正如《客途秋恨》,而導致誤解。

「其實南音可以很生活化。」江駿傑提到,現在多了很多年青人去聽南音,因此在創作時,他會考慮去貼近今天,講回今天的故事,「無論香港的地方也好,香港的文學也好,香港有太多題材」。

南音詞。(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江駿傑9歲起接觸粤劇和崑曲,師承許多名匠學習古腔、鑼鼓及北派技藝。(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回顧南音的發展,江駿傑認為,南音從草根逐漸走向大雅之堂,出現在劇院演出,但它始終屬於民間。他希望南音能更貼近民眾和生活,創作作品講述當代故事。

江駿傑9歲起接觸粤劇和崑曲,師承許多名匠學習古腔、鑼鼓及北派技藝,最初接觸的是粵劇和崑曲,後來因粵劇音樂中融入南音而開始學習。南音作為粵劇中的一種曲牌,是講故事的工具之一,其旋律簡單、可塑性強,能用不同文字和音調創作,講述多樣故事。江駿傑認為南音可以發展成當代劇場形式,結合戲曲呈現。

江駿傑希望南音能更貼近民眾和生活,創作作品講述當代故事。(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南音如調色盤打破框架合作交融

談及創作,江駿傑有自己獨特的想法。在他看來,南音正如調色盤。

江駿傑說:「其實南音的可塑性可以很大,因為它旋律不複雜,可以用不同文字的字音,來創作很多不同旋律,和講很多不同的故事。」

因此,南音就可以如一個調色板,透過與不同領域的藝術家合作製作南音,混合不同的藝術「顏色」——不同樂器、文字、身體、劇場、空間、裝置、燈光、影像——演奏出不同藝術家眼中的南音。他強調,南音不應局限於博物館式的傳統,而應是動態發展的藝術。

江駿傑小時候跟婆婆去戲棚看神功戲,被台上的表演所震懾,自此開始對粵劇着迷。在他還未學鑼鼓的時候,每日吃飯之前都要把碟子反過來敲,又或是把曲奇餅罐當成鼓,自得其樂的做大戲。

江駿傑認為,南音如一個調色板,透過與不同領域的藝術家合作製作南音,混合不同的藝術「顏色」。(點新聞記者鹿洺攝)

憶述起童年的純粹,江駿傑帶出自己的感悟:「其實回想起,是否要拘泥於『一定是那個框框?』」正如南音像調色板般,藝術其實並不需要拘泥於固有的框架,跳出框框也不代表丟下傳統,而是帶着長期所學去合作交融。

新奇「樂器」融入傳統南音

聊起樂器,江駿傑娓娓道來。在他看來,每一樣樂器或工具都有其獨特魅力。南音藝人一般用古箏、椰胡等伴奏,並用拍板敲擊節拍。因幼時學習過而更熟悉,他偏愛現場使用揚琴。他也學過敲擊樂器,認為敲擊樂器同樣可以融入南音,具體如何運用則取決於故事和劇本的編寫方式。

江駿傑又展示自己去了不同地方而購入的新奇「樂器」:有來自馬來西亞的「鼓」——原為食物容器,但他敲擊時能發出有趣的聲音,遂用作樂器;他手上戴的一件果實樂器,則是由朋友親手從樹上採摘,經過多道工序製成,只需手腕輕動就能發出清脆聲音;還有粵曲常用的夏威夷結他,其聲音特質能隨着歌詞的起伏進行音樂設計;以及用來強調故事的高潮或重要情節的「重量級」樂器——鑼……

江駿傑自小就對敲擊樂器感興趣。(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江駿傑有許多創意工具。(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江駿傑以一隻玩具橡膠雞,創作出南音《劏雞》。(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最引人矚目的,則是一隻玩具橡膠雞。江駿傑說,他在逛街時偶然看到這個玩具雞,覺得它可以用來講述故事,最終在南音《劏雞》中,這首作品以「劏雞」為主題,探討了殺戮與戰爭的意義。

「乜嘢係生命?」

「乜嘢係毀滅?」

「乜嘢係輪迴?」

在作品的結尾,他設計了這樣一段與一隻雞的對話,在橡膠雞的尖叫聲中,玩味演繹涉及戰爭的嚴肅話題。

創作與傳承——與不同人分享的生命之旅

談到最深刻的創作,江駿傑略作思索,選擇了紀念婆婆的南音作品——《帶走三嚿朱古力的婆婆》。

藝術其實並不需要拘泥於固有的框架,跳出框框也不代表丟下傳統,而是帶着長期所學去合作交融。(點新聞記者周楎攝)

正如他所說的,作為創作人,最重要是真情實感。江駿傑創作時,所想所念皆是婆婆:「說起彌留的時候,她的念是去了哪裏呢?她最後聽到我們的聲音,還是聽不到呢?她閉上眼睛,看到的世界是一個什麼世界呢?我就寫了這個。」

他亦曾邀請過表弟一起唱這首歌,表弟負責彈奏結他,一起用這首歌去紀念婆婆,台下很多觀眾有所感而落淚。在江駿傑看來,這正是真真正正、誠實地分享自己故事的一個作品。

談到傳承,江駿傑謙遜表示不敢說自己是在傳承南音,他認為南音對粵語本身已經是一種傳承,尤其是粵語九聲的起伏,構成其獨特唱腔。

而南音做到什麼時候,「我沒有想過這件事,因為都是做到冇得做」,江駿傑認為最重要的是有沒有誠實打開自己,和大家分享故事,在創作與演繹之路上遇到不同的人,共同完成生命之旅。

(攝製組:丁旻、鹿洺、周楎;視頻製作:丁旻;文稿:九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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