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裕庭
爭議多時的「控煙十招」終被提交上立法會首讀，法案委員會亦正在開展審議工作，當局旨在將全港58萬煙民比例從9.1%進一步壓低至8.7%。控煙措施包括明年1月禁加味煙，包括坊間常見的爆珠及酒吧的水煙，將未完稅煙的罰則提高至200萬元及監禁7年等。如同局方陳述，這是一套全球領先的控煙組合拳，筆者欣賞有為政府雷厲風行，提升市民健康值得稱讚。
當局引述世界衞生組織的數據表示，在高收入地區每增加10%的煙草零售價，使用量將減少4%。筆者回顧2023及2024年政府連續兩年加徵煙草稅，期望透過提高煙稅將吸煙率壓低到8.7%，結果是吸煙率未見明顯下降，煙草稅收卻大跌47%，從72.5億元下降至38億元。似乎加稅令煙民轉向北上消費買煙，或轉投黑市私煙的懷抱，措施逼使煙民戒煙的成果不似預期，那究竟是什麼原因令吸煙率難以下降？
加拿大心理學家亞歷山大（Bruce Alexander）於1978年進行的「老鼠樂園」實驗或可見端倪。實驗中，當老鼠置身在一個巨大的樂園，有大量豐容物及同伴一起社交、娛樂、繁衍，老鼠幾乎不會選擇飲用含有嗎啡的毒水；反之，獨居無聊的老鼠則會大量飲用嗎啡水，最終中毒而致死。嗎啡含有可成癮的化學物使老鼠上癮，惟當老鼠生活在一個安穩快樂的環境，能主動「企硬」拒絕吸毒，同一道理放之於人亦然。
「我無食好耐啦！但最近工作、屋企各種壓力真係好大，頂唔順！當我望住呼出嘅煙漂散，我感受到呢一刻是屬於自己，有一刻難得嘅平靜。」一位戒煙未遂的老朋友告訴我。
香港作為全球工時最長的城市之一，去年聯合國發表的《世界幸福報告》，香港在143個國家及地區中僅排名86位；CTgoodjobs發表的2024年香港上班族工作快樂指數調查結果顯示，打工仔平均壓力指數為6.86分、快樂指數只有5.3分。當局稱煙草導致香港每年82億元經濟損失，相信當局絕對有能力評估過勞、超時工作、工作引致的精神壓力正如何吞噬本港生產力、醫療、社福系統，直接間接導致香港每年有多少經濟損失。
當局對佔全港人口9.1%煙民的健康重拳出擊時，卻對全港逾半人口的三百多萬名打工仔女的超時工作、過勞引發的健康危機輕描淡寫，忽視勞工界多年來一直呼籲實施五天工作周，訂立標準工時、將過勞死納入工傷保障的訴求。打工仔女的呼喚被淹沒在控煙的凱歌中，政策的天秤似乎永遠傾向容易對付的「敵人」。
煙草與酒精這些屬於基層低級且廉價的娛樂，一直在這個生活成本高、工作壓力大的社會中擔當着情緒緩衝劑。當加味煙、水煙被拿走後，面對急促的生活節奏、高強度的工作、來自社會和家庭的壓力，在自然的供求調節下，社會必然會滋生另一種低級娛樂作為煙草的取替品。今日控煙，明日可能控酒，後日又繼續控什麼？這場以健康為名的戰爭似乎沒完沒了。
筆者堅信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想自己染上煙癮、酒癮、毒癮、網癮或任何癮。這些癮無論在心理和生理上都實實在在對健康構成威脅。筆者期望當局能夠以控煙一般雷厲風行的手段，果斷為全港300多萬打工仔女戒斷「OT癮」、「過勞癮」、「焦慮癮」等等惡習。
最後，「老鼠樂園」的實驗結果或早就給了這場健康戰爭一個提示，當香港變得更宜居、更安定、更繁榮、社會分配更平等的時候，市民自然會主動多做運動、多喝湯水，拚了命也要長壽點，好讓自己可以盡情享受生活。
（作者為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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