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品方
今天是龍年大除夕，全國人民大都回老家過年。春節假期，車如流水馬如龍，山河大地，遊人如織，好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中國人民團結，中華民族共和，好像是理所當然。筆者有金融界朋友最近在群組討論區問及筆者有關中華民族的概念，三千多年來朝代嬗遞應怎樣理解？中華民族團結統一的基因是怎樣形成的？朋友們是終身學習的好榜樣，凡事都查根究底，筆者十分佩服。我因此答應談一下「中華民族」。
遠的不說，孫中山年輕時的革命思想是推翻滿清，和清朝初期民間提出反清復明的想法相近。1905年孫中山提出的政治綱領是「驅除韃虜，恢復中華」，旨在推翻清朝統治，建立由漢族掌權的新政府。「驅除韃虜」是指趕走北方少數民族，韃虜是歷史上漢人對中國北方少數民族如蒙族和滿族的蔑稱。清末同盟會提出這個綱領，是借鑑朱元璋在元朝末年提出「驅除胡虜」的北伐檄文。現在看來，這提法並不正確。
梁啟超最早提出中華民族的概念，引伸出五族共和的綱領，漢滿蒙回藏五大民族共和。1911年武昌起義成功，南北議和，清帝遜位，翌年1月1日中華民國成立。筆者認為這是延續傳承中華民族的法統，從秦朝到清朝是民族交替共融的過程，一個中國，沒有所謂「被異族入侵、大漢族主義」的錯誤思維。孫中山的中華民國是由中華民族組成的國家。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概念更加清楚：由中華民族的各族人民組成的共和國家。
中華民族為什麼是一個偉大的民族？是不是全世界最偉大的民族？答案是中華民族當然是偉大的民族，但我們並不追求中華民族是全世界最偉大的民族。只有更偉大，不必最偉大。因為文明互鑑、互相促進，才是人類文明進步發展不可抗拒的潮流。中國是民族共和。類似的討論，香港特區在中小學階段似乎沒有很明確地向學生們說清楚，因此香港年輕一代往往對這些基本常識缺乏統一的認知，有必要明確澄清，撥亂反正；因為這是國民教育最基本的概念之一。
梁啟超在1902年最早提出：「中華民族是中國古今各民族的總稱，是由眾多民族在形成為統一國家的長期歷史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的民族集合體。」這個定義，一鎚定音。眾多民族各有其發展的歷史與文化。中華民族包括了56個民族，最大的有五個如上述，其他51個少數民族，人口比較眾多的有苗族、瑤族和黎族。56個民族走在一起，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多元性。這些民族有着長期在統一的國家之內共處發展，有不可分割的聯繫，期間雖有干戈衝突，最終自覺地聯合成為一個整體，總稱中華民族。
因此，中華民族是多元性和一體性的統一。從結構上來看，中華民族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官方定義認定的，就是56個民族。除此之外，其實還有幾個未被官方認定的「未識別民族」。
梁啟超在他1902年（29歲）發表的《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的著作中第一次提出上述有關中華民族的概念，可謂石破天驚。他澄清了很多以前模糊的種族觀念。相關的歷史學及人類學理論，有費孝通（他的同窗雷鏡鎏是筆者中學時期的恩師）的「多元一體論」以及許倬雲的「我者與他者的轉化及混合」等，但演繹得最清晰的，還是梁啟超提出的有關中華民族的定義。孫中山因此大受啟發，孫梁從此親近，梁啟超和康有為漸行漸遠。
中國近代歷史，從1840年開始。從清朝到中華民國，再到中華人民共和國，三個不同的階段性發展，政治概念上儘管有不同的定義，最重要的是法統方面的完整性。因為中華民族不僅僅是一個人類集群的概念，還包含了豐富的歷史演進、文化互動、情感共融和價值認同等內涵。五大民族和51個少數民族其實都有共同的源頭。今天，我們生活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版圖之下，雖然各自有民族的特色，但有共同的身份標識和精神紐帶，代表着各民族在長期交流融合和共同發展的過程中，形成了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更早的不說，唐朝（618至907年）以來中國開始中華民族的大融合，以漢族為主，還有鮮卑、突厥、回紇、南詔、吐蕃、靺鞨等民族。當年的中國已經有開明的民族政策，尊重各民族的文化和傳統，加強各民族之間的經濟和文化交流，形成多元一體的民族格局。開放性和包容性是唐朝繁榮和發展的基礎，「九天閭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今天的中國，倡議「一帶一路」，主導金磚集團，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唐朝以來的思路一脈相承。
現在回顧起來，中國共產黨在奮鬥的過程中，二萬五千里長征時經過很多少數民族的區域，從而扎實地發展出少數民族政策，至今一直堅持。簡單來說，少數民族政策包括以下八個範圍：堅持民族平等團結，民族區域自治，發展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文化事業，培養少數民族幹部，發展少數民族科教藝術事業，使用和發展少數民族語言文字，尊重少數民族風俗習慣，尊重和保護少數民族宗教信仰自由。
美國多年來搞鬼要分裂中國，什麼疆獨藏獨，甚至港獨台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例如對中國的新疆，提出所謂種族歧視、民族壓迫、強制勞動、種族滅絕、思想洗腦等謊言，污衊中國的少數民族政策。如果我們對中華民族的內涵缺乏明確的認知，就容易被美西方誤導，嚴重的會暈頭轉向，數典忘祖。
港人喜歡旅遊，到少數民族地區走走看看的不少，不容易被美西方的謊言和謠言以至虛假宣傳所惑。到過新疆的港人（包括筆者），從可可托海到哈什，從烏魯木齊到吐魯番，還有天山南北兩路的主要城市，聽王洛賓、刀郎和王琪的歌曲，真是賞心樂事的生活體驗。
最後還要補充一點，康有為從主張君主立憲到變成頑固的保皇派（效忠滿清），相對梁啟超與時俱進的思想創新，兩人的歷史地位高下立判。辛亥革命後，革命派放棄種族主義的主張，接受中華民族的立國理論，落實中華民族觀念和人民共和的政策，民族融合已成共識。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憲法規定，我國由居住在中國的56個民族包括漢族和51個少數民族共同組成，包括在台灣的阿美族、高山族、太魯閣族等少數民族。至於中國（包括港澳台）海外未必有中國國籍的華人，統稱華僑或僑胞。
總而言之，中華民族並不是單純基於種族、族群、公民的分類概念。1905年，梁啟超另一篇文章：《歷史上中國民族之觀察》，從歷史演變的角度重點分析了中國民族的多元性和混合性，結論是：「中華民族自始本非一族，實由多民族混合而成」。「中華民族」的定義從此敲定。至於外蒙為什麼從1911到1946年逐步被獨立出去成為今天的蒙古國？估計今後將會如何？當年中國積弱，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有待解決。筆者如有時間，以後再詳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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