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品方
很多港人可能不清楚，早在1992年第四季度，香港有兩個財團已經開始考慮建造深港珠澳大橋，自費開展初步的可行性研究。其後中央規劃幾經修改，最終決定單叉，定論建造港珠澳大橋，連接香港和珠海澳門，讓深圳和中山另建深中跨海通道。論證過程複雜，那是後話不提。當年深港珠澳大橋在珠海的落腳點，曾經初步考慮在珠海東北的淇澳島。
淇澳島如今是珠海市高新區唐家灣鎮的淇澳村，從這裏走出中國共產黨早期一位傑出的黨員蘇兆征（1885至1929），可惜他英年早逝，只活了44歲。他領導的香港海員大罷工和省港大罷工轟動一時。蘇兆征在淇澳島出生，是中國近代工人運動的先驅，領導了世界歷史上最長的一次大罷工，香港有深度參與，當年震驚中外。
據說蘇兆征是蘇東坡的後裔（筆者存疑，有待考證）。他原名蘇吉，是中國工人運動的傑出領袖，中華全國總工會的創建人，更是國際工人運動的活動家，中國共產黨早期的核心領導人之一。他1908年（時年23歲）加入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積極參加推翻清政府的革命活動。蘇兆征對香港十分熟悉，1921年（時年36歲）在香港建立中華海員工業聯合總會。1925年蘇兆征加入中國共產黨，在其後的短短四年間轟轟烈烈地投身革命事業，綻放萬丈光芒。蘇兆征1925年出任中華全國總工會委員長，之後領導省港大罷工，1927年被推舉為廣州蘇維埃政府主席，1928年遠赴蘇聯莫斯科，1929年回國後不幸在上海病逝。
100年前的1925年5月，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在廣州舉行，成立了中華全國總工會，蘇兆征當選為執行委員會委員。為了支援上海工人和學生5月30日的反帝愛國示威遊行，被租界當局殘酷鎮壓導致大量死傷和數百人被逮捕（史稱五卅慘案），6月23日蘇兆征在廣州策動反外資剝削的罷工，工人、農民、學生和士兵共十萬人舉行示威遊行，規模之大，前所未見。遊行隊伍經過沙基街時，駐在沙面租界的英國和法國士兵向遊行群眾開槍射擊，停泊在沙面附近的帝國主義軍艦炮轟遊行群眾，當場打死52人，重傷172人，輕傷者不計其數（史稱沙基慘案）。慘案發生後，蘇兆征和鄧中夏等發動「省港大罷工」。中華全國總工會為了加強對罷工的領導，在廣州召開廣州香港沙面各公會代表大會，成立省港大罷工委員會，蘇兆征出任罷工委員會委員長兼財政委員會委員長，鄧中夏出任罷工委員會的總顧問、黨團書記和工人糾察隊訓育長。運動的三個方面包括：全面罷工、罷買英貨和封鎖香港，還組成了二千多人的工人武裝糾察隊，對各個港口嚴密布防。運動聲勢浩大，在反英抗暴和封鎖香港兩方面，導致交通斷絕、工廠停工、商店關門、供應困難、物價飛漲、衞生惡劣。省港大罷工之外，1926年1月蘇兆征在廣州主持召開全國海員第一次代表大會，號召海員擴大公會組織、健全公會機構、加強海員的團結性和戰鬥力。在罷工的過程中，蘇兆征的名字在廣州和香港家傳戶曉。因為知道有蘇兆征，又聽說有蘇維埃，廣州人甚至一度誤傳，以為蘇維埃是蘇兆征的兒子。
在全國人民和廣州國民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香港海員大罷工和省港大罷工持續了16個月，在中國工人運動史以至世界工人運動史上，是時間最長的一次罷工。由於組織嚴密、戰鬥性強，十多萬工人（和海員）通過大罷工集結在廣州，成為廣州革命政府的有力支柱，為統一廣東革命根據地、維護社會秩序和準備北伐戰爭作出了突出貢獻。中國的工人階級進一步組織起來，在經濟上、政治上給港英政府以沉重打擊，充分顯示出初生的中國工人階級的偉大力量和奮鬥精神，在中國革命史和工人運動史上都寫下了光輝一頁，蘇兆征功不可沒。
1927年，北伐軍佔領上海後，蔣介石倒向外國資本勢力和中國富豪階層，反對工人農民，逆轉孫中山「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革命政策。4月12日發動「清共」，屠殺共產黨人，一時腥風血雨，短短三年的國共合作宣告破裂。
共產黨處於弱勢，因為生死攸關，不得不起而武裝抗爭。1927年8月1日，由周恩來、朱德、陳毅、葉挺、賀龍等發動南昌起義。9月9日，由毛澤東、盧德銘、余灑度、余賁民、蘇先駿等發動秋收起義。12月11日，由張太雷、葉挺、惲代英、徐光英、葉劍英等發動廣州起義。
廣州起義的武裝力量來自教導團、警衛團和工人赤衛隊，還有廣州郊區武裝起來的農民。起義當天，經過四小時的戰鬥，珠江以北的國民黨軍、保安隊和警察武裝潰敗，起義隊伍隨即宣布成立廣州蘇維埃政府。這是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第一個城市蘇維埃政權，推舉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蘇兆征出任政府主席（未到職）。鄧中夏讚揚蘇兆征在廣州起義中起到的指導作用，認為他是「東方第一個蘇維埃的創始者」。
1928年，蘇兆征作為中華全國總工會代表，遠赴蘇聯參加赤色職工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當選為大會主席團成員和赤色職工國際執行委員。同年6月，蘇兆征在莫斯科參加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當選為中央委員、續任政治局常委。8月，蘇兆征出席共產國際第六次代表大會。可惜由於多年積勞成疾，長期緊張工作，日以繼夜辛勞，突發慢性盲腸炎，在莫斯科病倒。1929年1月，他不顧醫生勸阻抱病回國。在當時捕殺共產黨人的白色恐怖環境下，他的行蹤極度機密，在上海東躲西藏，耽誤了病情。1929年2月25日，蘇兆征在手術過程中發生細菌感染，不幸病逝。他彌留之時，周恩來、李立三、鄧小平、鄧穎超等都前來探望。蘇兆征臨終前的遺言，斷斷續續只有5句：「廣大人民已無法生活下去，要革命，等待我們去組織起來，大家要同心努力，達到革命的勝利。」
時光荏苒，來到21世紀。2009年，蘇兆征被中央宣傳部、中央組織部等11個部門評為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範人物之一。現在我們到珠海市高新區唐家灣鎮淇澳島上的淇澳村，可以看到一座用蠔殼、黃泥、紅灰和糯米粥混合築成的一個小院，那就是蘇兆征的故居。淇澳島盛產海鮮，其中尤以生蠔肥美而著名。
筆者最近在冬日和煦的陽光照耀下，緬懷蘇兆征一生短暫而偉大的事跡，不禁悠然興起今昔的感喟。據說這個故居是蘇兆征祖父建於清朝光緒年間的老宅。在離唐家古鎮不遠的共樂園入口，有蘇兆征一個高大的銅像，值得我們去緬懷瞻仰。歷史倏忽過去，後人不會忘記，中國今日，如你所願。王菲《如願》的歌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不覺又在耳邊響起。
收藏
取消收藏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