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蔣湖
為迎接國慶黃金周，今晚（28日）8時，旅發局將在維港推出「香港馬騰盛世」無人機表演。1500架無人機將在灣仔夜空，以新媒體形式演繹國畫大師徐悲鴻的4幅藝術作品。
對這位畫家，香港應該並不陌生，不過世人熟悉他的名字，過去或更多是作品被收藏，創下拍賣會天價紀錄，今晚以如此創新的方式，展現其筆下的駿馬群奔、雄獅漫行及紫荊綻放形象，是包括內地在內的華人社會首次。雖然目前還沒看到實況表演，架上繪畫與創新媒體視覺呈現畢竟有海天之隔，但也要為旅發局相關人員的創意點讚，讓知名藝術家作品以創新方式與公眾見面，以天空為畫布，寓大眾娛樂與藝術欣賞於一體，又結合中國人喜過馬年的傳統文化心理，所謂龍馬精神、龍騰虎躍、龍精虎猛，都是對馬所代表的自由精進形象的謳歌與讚美，是讓人耳目一新的妙手。
今晚的無人機表演，時長約15分鐘，當中4個主要場景，靈感取自徐悲鴻於1934至1942年創作的4幅作品，分別為：《群奔》（1942年）、《天馬行空》（1942年）、《新生命活躍起來》（1934年）及《紫荊花》（1940年）。前兩幅所繪都是四蹄騰空、神采飛揚的駿馬。歷經時代風雲起伏、家國巨變的徐悲鴻，在抗戰期間以奔馬寄情，以駿馬的活力和氣勢，寓意國家民族奮發向前，這也是對今時今地香港的美好祝願；另兩幅作品《新生命活躍起來》及《紫荊花》，前一幅繪雄獅，意在激勵香港人堅持自強不息、靈活應變的「獅子山精神」，後者不言自明，祝福香港的明天如紫荊花綻放，絢爛多姿。
徐悲鴻以畫馬名世，時人有「徐悲鴻的馬、齊白石的蝦、鄭板橋的竹子」之謂。一生創作了許多馬畫，代表作有《奔馬圖》、《六駿圖》、《柳馬圖》、《群馬圖》、《九方皋》等，其馬畫形神兼備，既有西方繪畫的嚴謹造型，清晰可見的肌肉和骨骼，又有高超而靈動的水墨筆畫技巧，性格和神態活靈活現。其筆下的奔馬給人以生機和力量，表現出令人振奮的積極精神，為現代中國畫標誌性成就之一。
徐悲鴻作品中最廣為人知的是《六駿圖》。六匹一往直前奔馳不停的駿馬，被錯落有致安排在一幅圖畫中，群馬顧盼呼應，構圖疏密有致，表現手法迥異於古人。唐宋畫家畫馬之法，往往以勾勒填彩法為之，工筆重彩。到了徐悲鴻筆下，集國畫的寫意與西畫的寫實於一身，以寥寥數筆線條，加上墨色渲染，將馬馳電掣的俊秀體魄、馬踏河山的威猛氣勢，盡情表現出來。徐悲鴻一生致力於國畫改革，馬畫確實體現了他改革國畫的最高成就。而在「萬馬齊喑」的年代裏，馬的奔放不羈，筋強骨健，形神俱足，又正是人民渴望自由、人身獨立的精神象徵，這也是徐悲鴻馬畫廣受喜愛的深層心理原因。
除了以馬喻人、遣懷寄情等情感因素外，徐悲鴻把大寫意風格的馬畫推向前無古人的地位，與其天賦、融匯中西技巧的傳承創新、長期的訓練積累分不開。徐悲鴻深受西方寫實主義影響，注重寫生，為畫馬專門畫過數以千計的速寫，據說他曾解剖過馬，對馬的骨骼、肌肉、神情等所有細節了然於胸。以看似簡單、只需畫一兩筆的馬蹄為例，他都下過極深功夫，他研究說：「馬蹄比女人的高跟鞋還難畫，那是因為馬蹄是力量與重心的集結所在，是動靜靈活的關鍵……」在寫實基礎上，他筆下的馬個個不帶韁轡，沒有韁繩，有自由奔放的豪爽氣質，又充滿浪漫主義風格。
藝術家與時代的關係，有天意亦是偶然。作為一名已經被寫入時代的畫家，徐悲鴻今天的聲譽與迴響，固然來自於他呼應五四以降中國畫改革的歷史潮流，以創作實踐和理論闡述呈現出鮮明的中國畫主體意識和成就，也有在巨變歷史中，以畫筆表達的時代關切。藝術家對時代的敏銳感受，可以具有越時光而上的當代性，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個中國藝術家可以留給後人思索的真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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