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蔣湖
昨日本港兩條新聞，說來也巧，都和生育有關。一個是中央政府2007年贈予香港特區的大熊貓「樂樂」和「盈盈」，在港人的熱切期盼中，終於榮升父母：「盈盈」15日凌晨誕下一對龍鳳胎。
一個是政府統計處發表人口數據，2024年中香港人口數為7531800人，與2023年底比較上升0.1%，與2023年中比較則下跌0.1%。另幾項重要數據，2023年中至2024年中，香港出生人數為34400人，死亡人數為52400人，出現18100人的自然減少（即死亡多於出生）。得益於外來人口到港，有包括44000名單程證持有人移入，雖然亦有30200名香港人移出，一增一減，仍有13800名香港居民淨移入（即移入多於移出）。
這兩件新聞昨日同時發布，純屬偶然，也多少有可以類比討論的共性之處。人類是萬物靈長，按《聖經》的解釋，人是「被揀選的族類，有君尊的祭司」。熊貓則是地球生物界的「活化石」。老子在《道德經》上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謂自然界生養之難。大熊貓之所以被稱為「國寶」，物以稀為貴，可見生養之珍稀寶貴。
首先，大熊貓是獨居動物，主要生活在自己領地，很難與其他大熊貓碰面；其次，野生動物的發情期一般持續兩個月，而大熊貓發情期特別短，每年只有3到5天；其三，大熊貓眼光很高，對伴侶特別挑剔，大熊貓之間很難對上眼；其四，因生理構造原因，交配會給母熊貓帶來痛苦，這也是母熊貓每次交配都會嚎叫、甚至攻擊對方的原因；其五，大熊貓的妊娠期不固定，有的80天就能產子，有的可能需要半年，大熊貓的胎兒又很小，比如昨天「盈盈」產下的龍鳳胎都只有120克左右，如人手指般大小。此外，很難判斷牠是否懷孕，加上還會出現「假孕」情況，容易錯失交配期。這還是野生熊貓，人工繁殖餵養的大熊貓，出生就只有飼養員和熊貓媽媽陪伴，很難找到伴侶，也不知道如何交配。所以如何促成大熊貓懷孕生產，已是熊貓研究中的重要課題。這方面內地科研工作者已有所進展。2021年國務院發表《中國的生物多樣性保護》白皮書稱，野外大熊貓數量已從40年前的1114隻，增加到1864隻。因此大熊貓的受保護級別，已從「瀕危」降為「易危」。
人類的繁衍生養同樣不易。受制於生產力水平低下、黑死病流行等原因，近代以前的人類人口數量長期低下。隨着農業技術的進步、工業革命的推動及醫學的突飛猛進，人類死亡率下降，嬰兒存活率大幅上升，人均壽命開始延長。這也是18世紀末英國人口學家托馬斯·羅伯特·馬爾薩斯寫作《人口論》的背景。他警告說，若人口數量以指數形式增長而糧食生產以線性增長的情況下，除非出生率下降，二者的差距將導致糧食匱乏和饑荒。類似擔憂1949年後的北京大學校長、經濟學家馬寅初也有過，他因提出「計劃生育論」而遭到強力批判。
類似理論思考當然有價值，不過他們的擔憂卻未變成現實。人類社會近200年的科學技術進步，造成勞動生產率的倍數級提高，農產品出產也能滿足人口增長的需求。比如1700年歐洲人口還只有1億，到1900年已達4億，此時的歐洲人口已佔全球人口的約36%。此後，全球人口1927年突破18億，1960年突破30億，這還是有二戰發生的背景下。2022年11月，全球人口突破80億。內地人口也由1949年的大約5.4億，增長到1960年的10億。根據國家統計局2024年1月數據，2023年內地人口數量為14億967萬。從人口規律看，在技術持續進步的前提下，只要世界不發生核戰、瘟疫、饑荒，社會可以維繫，人類就會正常繁衍生息下去。這也是袁隆平先生這樣的科學家對世界的了不起貢獻。
回到香港。儘管人類生養繁育的條件已大大提升，由於新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的出現，特別是生活成本高、工作壓力大的城市病等原因，年輕一代結婚意願下降，生育率低，出現了社會老齡化、創新活力下降等新問題。這一現象並非為香港獨有，在全球經濟發達國家和地區均有出現，內地的北上廣深等大中城市也不例外。因此，如何提高香港人口數量，激發活力，打造城市競爭力，確實事關長遠。
昨日政府統計處的人口數據，細究下去，透露出若干值得重視的問題。比如去年初香港全面恢復通關後外地港人短暫回港，年中人口較前一年顯著上升達到峰值，可一年下來淨流出人口仍有30200名，亦較疫情前高。香港的移民潮是否已停止，有待觀察。而且離港者多以受過大學教育的三四十歲中青年為主，均屬社會中堅甚至精英階層，他們的離開無論人數多寡，都令人惋惜。香港仍需想辦法挽留人才，減少移出人口。此外，翻查過去10年公布的年中人口數據，經單程證來港人數，過去一年已恢復疫前相若水平（即使如此，香港人口與2023年中比較仍下跌0.1%），招引更多專才已成為改善香港人口結構立竿見影的方式。不過，來了是否就可以留住，怎樣增加外地專才對香港的向心力？
人做決定往往務實。人才之所以來港，一定會經過樸素的直覺判斷和理性思考，香港仍有其吸引人心的魅力。真正的挑戰是，如何讓新移民不僅從工作層面、也從精神層面，認識香港、融入香港，才是更真切的當務之急。不然，就是工作多年拿了永居，也仍然是精神上的流浪漢，香港的異鄉人。
這些問題當然需要政府方面更多思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隨着大熊貓「盈盈」誕下龍鳳胎，以及接下來新熊貓寶寶來港，在港大熊貓將達三對六隻。另一個值得一提的數據，是去年全年香港出生33200人，較前年回升700人。雖然增加數量不多，也是因為去年結婚人數較前年有所增加，才令出生率改善。希望接下來的人口數據亮點，越來越多。
收藏
取消收藏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