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餃子變鹹了
王力嘉 培僑書院 中五
暑假期間,母親帶我去看望分別已久的姥姥。我像以往一樣,迫不及待地踏入了那扇熟悉的棕紅色木門,姥姥的家看起來格外溫馨整潔,我探頭向旁近的廚房一望,姥姥正在一下下地用手一捏一挑——她正在包餃子。
餃子算是家中的元老級美食,姥姥往年包的餃子總是最好的。記得她端莊地坐在一板餃子前,手中總是不斷地拎皮,塞餡,閉口,動作一氣呵成,餃子如雨後春筍一般一個個在板子上冒了出來,個個肚大皮薄,好不誘人。那時的姥姥腰板挺直。頭髮銀灰參雜,甚是時尚。她包餃子時動作又快又准,煮出來味道鮮美,是家中技術最好的,總令母親和姨姨羨慕不已。
我走到廚房門口,只見姥姥的動作似乎不如以往靈活,瘦小的身軀正在緩慢地捏和餃子皮,試圖捏出一個個好看的褶子,但動作卻時有停頓,有些力不從心。我大喊道:「姥姥!」,姥姥聞聲轉頭,臉上的欣喜溢於言表,一步一步蹣跚地走了過來,嘴角的笑容咧到了兩側。她邊走邊笑着說道:「馬上就要開飯咯,你們快坐下等着吃吧。」
一盤盤餃子被置於桌面,誘人的水汽緩緩升起,消逝在空氣中。餃子在燈光的照耀下白亮亮的,我迫不及待地夾起一隻就往嘴裏塞。剛出鍋的餃子熱氣騰騰的,我頓時感覺舌頭上彷彿含了個火球,待熱量散去,餃子的味道從我的舌尖瀰漫開來,細細品嘗,餃子似乎並非我記憶中的味道。平日裏餃子的鮮美肉味如今似乎被某種調味料搶了風頭,舌頭一陣乾澀。「你這餃子是不是鹽放多了?」媽媽的話解答了我的疑問,鹹味搶走了餃子的清香和美味,令我食慾大減。姥姥聽後急忙嘗了餃子,吞吞吐吐地表示:「好像是鹽放多了。」她瘦小的身影無助的蜷縮在桌子的一隅,望着餃子嘆息道:「哎,我真是老糊塗了。」
聽到這一聲嘆氣,我頓時感到驚訝,姥姥不利索的動作,乾瘦的身影,蹣跚的步伐,無一提醒着我一個事實:姥姥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活力靈巧的姥姥了,能幹的姥姥也終究逃不過歲月的侵蝕,和變咸的水餃一同變老了。但即使如此,姥姥仍會每次給我包最愛的餃子,見我時使用最熱情的行動招待我,永遠將全部的愛塞給我。想到這兒,我一口吞下那只餃子,濃濃的鮮味充溢着我的口腔,我的眼眶也不知是否是因為鹹味而流出了淚水。但此時此刻,我感受到的似乎並非生理上的刺激,而是姥姥對我一如既往的愛。
姥姥的餃子變鹹了,但她對我的愛卻永恆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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