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德武
2023年是全面走向復常的第一年，但復常之路並非一帆風順，甚至是一路坎坷。有的地區在亂局和僵局中迎來變局，也有一些地區，在變局中重回亂局。局中有局成為國際形勢演變與發展的常態。做局者作繭自縛，出局者卻柳暗花明，走出困局。2023年國際關係大棋局中的污點與亮點就這樣被收進了歷史。
一、亞洲東西兩翼的困局與變局
2023年國際舞台中的亮點之一是，中東兩大死敵沙特阿拉伯與伊朗在中國的斡旋之下實現了和解。但巴以衝突的再次爆發，讓中東格局呈現出「局中局」，真可謂「摁起了葫蘆起了瓢」。看來，巴勒斯坦建國方案得不到落實，中東真正的大和解將遙遙無期。
在東亞地區，日本和韓國在美國的強壓之下握手言和，並在美國戴維營舉行了美日韓領導人會晤，三國軍事同盟隱然成形。有了美國的撐腰，日本排放核污水變得有恃無恐。一邊是中國在其中發揮關鍵作用，另一邊是美國深度介入，中美兩國以不同的方式，在全球大棋盤中展現着各自的影響力及地緣博弈的張力。
在東南亞，雅萬高鐵通車，印尼人很自豪在中國的幫助之下，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高鐵，中國與印尼的合作意願進一步上升，打開了雙邊關係新的想像空間。與此同時，菲律賓卻重新走上了與中國對抗的道路，不僅向美國開放更多的軍事基地，而且在黃岩島、仁愛礁頻繁挑釁中國，水炮大戰不時上演，中菲關係又一次來到「十字路口」。
二、金融戰讓世界一地雞毛
今年夏天，美國掀起了對華輿論戰，竭力唱衰中國經濟，所謂「中國經濟見頂論」甚囂塵上；美國公共投資基金大規模撤出中國，一些對沖基金也大肆做空中國和香港股市，造成資本市場的血雨腥風。美國對華發動的金融戰火光四濺。另一方面，美國債台高築，讓世界瞠目。但美卻能憑藉美元的霸權地位，大幅度提高美元利率，迫使全球資本回流至美國本土，搞得全世界一地雞毛。而拜登政府通過一系列「漂亮」的經濟數據、以彰顯政績，但老百姓對經濟的體感與表面光鮮的數字之間形成巨大反差。
美國11月份的總體通脹率從去年6月份的9.1%下降到3.1%，第三季度的GDP增長高達5.2%。人們一度擔心美國勞動力短缺及工資價格的螺旋式上升，將會讓美聯儲降通脹的目標變得極其困難，但美國經濟卻展現了韌性，多少讓外界有點意外。究竟2024年美國經濟是軟着陸還是硬着陸，經濟界似乎難以達成共識，但有一點是清楚的，美國經濟增速放慢是大概率的事。
三、賭對中國也就賭對了人生
基辛格走了，符合人的生命周期，他所代表的時代也徹底落幕。他的最後一部遺作是有關AI的。ChatGPT炙手可熱，深偽技術進一步發展，世界的名人們一夜之間都可以「說」多國語言了，真真假假的世界裏又多了一些複雜性和迷惑性。基辛格作為一個現實主義者，很少受到道德觀和價值觀的約束，更不會支持拜登所謂的「民主與威權」國家對抗的敘事。為了美國利益，美國可以犧牲一切的道德標準。按照他的構想，當下的美國應聯合俄羅斯，共同對付世界新老二，但結果是中俄越走越近。不過，他一直主張中美不要發生衝突，警告不要重蹈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覆轍，這也是他的清醒之處。
美國投資大師芒格2023年也走到了人生終點。他一直看多中國，做多比亞迪公司，為此賺得盆滿缽滿。基辛格從政壇退出之後，自己成立了基辛格諮詢公司，長期遊走於中美之間，用他自己的話說，自己一半時間花在中國上，為此而奠定了他在中國人心目中的地位。芒格從投資的角度，生動詮釋了中國市場的重要性。在今年夏天的股東大會上，芒格還大罵美國政府極度愚蠢，呼籲繼續與中國保持合作。一位是政治大師，另一位是投資大師，在中國問題上，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做出了明智選擇，成了人生的贏家。這一點對於活着的人來說，仍具有啟發意義。
四、美對華「後視鏡」戰略說易行難
中國經濟增速不及預期，周期性因素起了很大作用；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突襲華北；恒大和碧桂園房地產公司相繼爆雷，對整個房地產業產生巨大衝擊。「流浪氣球事件」被美國對華強硬派利用，掀起新一輪中國軍事威脅論。美方在科技領域繼續構築「小院高牆」，對華脫鈎不順，自身對華的產品依賴不減，脫鈎說易行難。
中美關係低開高走，兩國元首終於在APEC峰會期間實現了舊金山會晤，會談達成了一些實質成果，向外界昭示中美關係似乎走出了低谷，但要走上改善的道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進一步退兩步也不會令人驚訝。
2023年，美急於恢復對華接觸，試探我政策底線，希望恢復對華溝通管道，將中美關係納入美方所設想的可控軌道，幻想對華遏制、打壓的政策不致超出美國的承受力。儘管美國的對華策略有所調整，但把中國高科技水平始終限定在美國「後視鏡」中的戰略並未發生絲毫改變。
2024年是美國大選年，拜登的身體和特朗普的官司平添了太多懸念。一場意外的摔跤、一場意外的司法判決都有可能瞬間斷送通往白宮之路。外交服務於內政，美國的內政必然在中美關係中有所體現。美國駐華大使12月15日在布魯金斯學會發表演講，稱對中美關係不樂觀，但不排除兩國之間在禁毒、氣候以及宏觀經濟方面可以有更多的合作空間。
五、巴以衝突成為最大的「黑天鵝」
哈馬斯於10月7號對以色列發動了突然襲擊，從而爆發了1982年以來最大規模的巴以衝突。迄今為止，已經有2萬多加沙人死於以色列的狂轟濫炸。美國無力應對兩場戰爭，拜登心心念念烏克蘭戰爭，不希望中東戰火干擾烏東戰局。當前，哈馬斯對以色列的突襲行動打亂了美國的戰略部署，使得美國不得不把大量的精力重新投入到中東問題上來。
以色列於2005年撤出加沙以後，曾於2009年和2014年先後進入加沙地區進行「恐怖主義」打擊，但實踐證明，哈馬斯不僅作為一個組織而存在，更是一種意識形態，以色列的軍事打擊行動無法從根本上消除哈馬斯。結束哈馬斯在加沙的統治顯然是重要的一步，但是如果年輕的加沙人在另一個極端主義的旗幟下重新集結起來，那麼這一場軍事清剿行動就沒有多大的意義。哈馬斯之後的加沙權力真空，究竟讓誰來填補也被提上日程。但誰能代表巴基斯坦人？哈馬斯不行，巴解也不行，那誰行呢？目前看，這依然無解。
從歷史經驗來看，每次以色列重大事件的發生，對於現任總理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從這個意義上說，內塔尼亞胡的下台也只是時間問題。儘管極右勢力反對兩國方案，但是以色列要活下去，必須學會與巴勒斯坦「和平共處」。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六、烏克蘭戰爭疲勞症讓「演員」失寵
烏克蘭戰爭疲勞症進一步蔓延。在烏克蘭戰爭爆發之際，美國60%以上的人支持軍援烏克蘭，但眼下，超過一半以上的選民反對援助烏克蘭，認為對烏援助做得太多了。共和黨控制的國會眾議院，有關烏克蘭的軍援法案遲遲不能通過，對拜登的對外政策形成較大的掣肘。新任議長約翰遜表示，未來對烏的撥款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要說清對烏援助的細節，不能變成一張空白支票；二是烏克蘭必須拿出打敗俄羅斯的戰略與策略。
與此同時，歐洲的對烏政策也在經歷調整。除了匈牙利之外，波蘭與烏克蘭也因糧食出口問題大打出手，波烏之間的嫌隙已經產生。再加上斯洛伐克親俄政權在這次大選中上台，主張通過談判解決烏克蘭問題的聲音漸佔上風，歐盟對烏的500億美元的援助計劃也因匈牙利的反對而擱淺。
拜登9月在聯大發言時表示，將把外交解決烏克蘭提上議事日程。這與去年初美國的強硬立場相比，存在着較大落差。烏克蘭實質上是美國的傀儡，如果美國的立場出現重大調整，烏克蘭再怎麼強硬也無濟於事。美國重量級的智庫人士紛紛向外放風，要求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面對現實。美國前外交關係委員會會長哈斯等人明確表示，烏克蘭必須現實一點，且不說烏領土回到1991年不太現實，連回到2014年都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性是烏克蘭以目前的現狀為基礎，準備妥協方案，而不是一味地堅持收回所有的領土才能走向談判桌。
2024年烏克蘭局勢或將迎來真正的拐點，烏克蘭最終不得不面對烏東地區併入俄羅斯的現實，就像芬蘭1941年割讓部分領土給蘇聯一樣，芬蘭從此走上融入歐洲的道路。而烏克蘭能否走上融入歐盟的快車道還有巨大的變數。此前，美國的貝萊德基金已與烏克蘭政府簽訂了大規模重建計劃安排，摩根大通集團也加入其中，這意味着烏克蘭的戰後重建工作將由美國人所主導，而烏克蘭的重建過程也是美國投資再回收的過程。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從2022年的全球網紅、滿世界打卡，到如今變成了全球「乞丐」，令人唏噓不已。去年聖誕節前，他跑到美國國會，成為座上賓，但今年12月來到美國，人是物非，雙手空空地回到基輔。不管情願與否，烏克蘭未來以土地換和平或是大概率的事。
七、結語
地球圍繞大國轉，大國圍着中美轉。2024年中國經濟走勢、美國大選及外溢效應，注定成為世界的兩大看點。美國大選成為一場大戲，中國經濟復甦構成新的復興。我們誰也無法成為袖手旁觀的看客，作為深度參與的局中人，中國做好做強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唯此才能走出困局，迎接新局。
（作者為香港大公報副總編輯 來源：「公評世界」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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