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妮娜
老牌金融機構瑞士信貸終不敵經營和信任危機，四折售予瑞銀。收購達成後，今日（21日）至周四在香港舉行的瑞信亞洲投資論壇如期舉行，但所有會議閉門、原議程中的傳媒採訪被取消。
此刻，對公眾保持緘默或許是身處危機漩渦中瑞信品牌資產止損的最好形式；此外作為一間處於併購交易中的上市公司亦受到披露資訊的合規條款約束，因而，不難理解瑞信以閉門會議維持和機構持份者的溝通，對傳媒則三緘其口。
然而，在緘默期結束後，瑞信終究要面對公眾和傳媒。如何管理企業的資訊發布來穩定市場信心，是企業永恒的話題，更是危機中企業需科學應對的重要議程。筆者在2008年親身經歷法國興業銀行發生49億交易欺詐後，這家上市公司採取的系列危機處理機制，對於今日面臨金融市場風險考驗的企業，依然具有借鑒意義。
2008年1月，法興發現期貨交易巨額虧損。截至1月20日損失還只有10億歐元左右，但隨着歐洲股市持續下跌，數字越滾越大。在公布資訊的時機、節奏、內容以及傳媒的選擇上，法國興業銀行當年的做法令人印象深刻。
信心是黃金，危機中的企業首當其衝的任務是恢復市場信心。一方面，主動披露信息、維持公開、透明的企業形象有助重建公眾信任。另一方面，保持信息前後一致、管理信息發布的時機亦至關重要。危機發生後，面對巨額交易資金帶來的風險，法興銀行選擇在1月21日至23日間平倉了所有違規交易、鎖定損失（49億歐元），1月24日才披露虧損數額。
危機中發布的信息一字萬金，無關痛癢的話只會加劇公眾的疑慮，因而務必抓準危機管理中公眾質疑或者擔憂的核心問題發布資訊。法興在危機管理的初期比較精準地鎖定了需要向市場傳遞的核心資訊：所有虛假交易都已經確定，以降低市場恐慌。消息發布後，法興銀行董事長尼爾·布東次日在法國各大報紙作整版廣告，向公眾與股東道歉，以期取得諒解、挽回市場信心。同時，迅速成立了危機調查組，引入外界力量，增加市場信任。
危機處理中，和糟心的過去划出一條清晰的界限至關重要。這些界限不僅需要經營層面的舉措，還需要配合這些舉措的信息發布。法國興業銀行在2008年創造了有史以來最高的信息發布頻度，先後以確定虧損數額、成立危機調查組、充實資本金、收購俄羅斯最大零售銀行、公布危機調查結果、公布新的人事任命、年報盈利數據，不斷夯實資訊支點，讓過去和現在之間划出一條清晰的界限，以重獲公眾信心。
有了利好消息還需要科學管理資訊流，良好地管理公眾和市場的預期，表示處理危機的能力、決心。雖然回答媒體尖銳的問題對管理層構成極大挑戰，但唯有主動溝通，才可派定心丸。法國興業銀行當時在中國市場業務拓展溫和，但在2008年的危機處理中，主動接受採訪，並發布新聞通稿。這些資訊發布具有階段性特點，總體上圍繞處理措施進行，只針對公司有確切、實質性的調查結果以及改善經營狀況的行動，進行新聞發布。
然而，時間是試金石。一些在當時處理比較得當的危機事件，很可能在若干年後出現反轉。儘管2008年法國興業銀行採取了一系列積極的新聞發布措施旨在恢復市場信心，但7年後，法國中央銀行法蘭西銀行在2015年7月4日宣布，對法國興業銀行處以400萬歐元的巨額罰款，理由是該銀行內部管理的「重大失誤」造成了2008年「巨額欺詐案」的發生。
在此次危機處理中，法國興業銀行儘管顯示了強大的公共危機管理能力，但有一個硬傷是為了降低欺詐案對銀行品牌的影響，法國興業銀行將案件主要責任歸咎於交易員凱維埃爾。回首當年這場引發全球市場恐慌和關注的欺詐案，在眾多經驗總結中或許最金貴的還是：誠實，其次才是策略。
（作者為北京師範大學香港浸會大學聯合國際學院助理教授（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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