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記得向華轉校至我們班的那一天,他身上散發着一股寒氣,輕聲細語地自我介紹後便低着頭回到座位上。自此,他在小休時總是默默坐在班房的一隅,時而望向窗邊,時而沉浸在書海。每當我們走到他身旁問話,他都窒口回應,所以同學都稱他為「書呆子」——只懂讀書不懂與人交際。
就這樣,班上的同學都冷漠地看待他,直到那次經歷打破了我們對他的成見......
班級戲劇表演當天,同學允行因病缺席,惆悵的我們注視着幕後的向華,心中出現同樣的打算。可是如此羞澀的他能站在台上說話嗎?我們望着冰冷如常的向華,心中的念頭瞬間被一桶冰水撲滅。可是,除了向華,似乎別無選擇。正當我們猶豫不決,向華突然向我們走來,細聲道:「我……我來出…….演吧,我看過,只有三句台詞。」這是向華首次主動發起對話,令我們備感詫異。
向華穿上服裝,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只見他仍然低着頭,不敢注視演員和觀眾,在後台看到此情景的我,忐忑的想法侵占腦海。「向華不可能做到的,向華是膽小的,向華會令場面變糟的」,各種成見縈繞在腦中。「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用充滿成見的眼神看着我?為什麼要向我露出異樣的眼神?」他,哭了。我從未看到向華感性的一面,一直以來他都帶給人冷冰冰的感覺。台上及台下的人皆呆滯住。這是向華的表演,還是他真實的內心獨白?
只見向華默默走回後台,肩膀不斷地抖動。他擦拭淚水,露出冰冷的臉。這時,我發現向華耳後掛着什麼東西。當我想靠近去看時,那東西卻被他用手毅然扯下。
「我是聽障人士,在舊校不斷被人嘲笑,大家都以為我是怪胎。」話語一落,這段時間久積的成見如飄化在初春裏的最後一抹飛雪,裹挾着我無盡的自責,在空中久久不能飄散。原來,向華是因身體缺陷才披上刺蝟的外衣,他希望藉此把自己裹好免受傷害。想起以往對他先入為主的成見,我垂下了頭。
一陣腳步聲傳來,同學看到我倆鬱悶的樣子,便問「怎麼了?」,見我們沒有回音,那幾位善於辦氣氛的同學開始稱讚向華的演技,並上前牽他的手。不料,助聽器「咚」一聲掉落在地上,大家被聲音吸引後,瞬間明白向華的情況,紛紛走上前去拍打他的肩膀以表安慰。向華再次濕潤眼眶......
我把思緒條然地扯回,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球場上。向華與一眾男生在切磋球技,玩得不亦樂乎。我忽然意識到,人總是被第一印象局限。然而,表面印象真的能代表一個人的所有嗎?我想,並非如此。我們只有接納成見,又不被成見所局限,才能欣賞別人的長處,接納別人的短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