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財安
隨着兩名競爭者約翰遜(前首相)與莫當特(國會下議院領袖)先後退出,前財務大臣蘇納克自動當選為英國執政保守黨黨魁,於2022年10月25日被國王查理斯三世任命為新首相。
1980年,蘇納克出生於英國,是印度移民的第二代。他本科畢業於牛津大學,繼而在獲得史丹福商學研究生院碩士,之後從商,不久便加入保守黨從政。他於2015年首次參選便成功晉身為國會議員(35歲),5年後當上財務大臣(40歲),現在更成為在衰敗中的英國第一位非白人、200年來最年輕的首相(42歲),經歷非常獨特,與清末袁世凱相似之處甚多。歷史不會重複,但常會押韻,如果我們將清帝國袁世凱和慈禧太后,與英帝國蘇納克和英女王伊莉莎白二世這兩對君臣作比較,就有可能比較準確地前瞻英國的未來走向。
袁世凱出生於清末多事之秋的1859年,少時屢試不中,後因叔父關係成為淮軍將領,這是袁世凱與蘇納克進入仕途最大不同的地方。1882年,袁世凱隨軍前往朝鮮平亂,因平定朝鮮壬午軍亂有功,被清廷授予清駐朝鮮通商大臣一職(23歲)。1885年,袁世凱因成功鎮壓甲申政變再立大功,被擢升為清駐朝鮮總督(26歲)。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袁世凱回國,旋即奉命於天津小站訓練主要由漢人組成的新軍(38歲),日後此新軍是他賴以馳騁政壇的北洋軍。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時,他已官至山東巡撫(44歲),不久後接替李鴻章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45歲)。
袁世凱21歲投軍,於45歲時就已經貴為封疆大吏,冒起的速度與蘇納克不遑多讓。袁世凱乃漢人,但竟然能夠成為清廷的第一重臣,除了本身的才幹與鑽營伎倆外,亦是時勢造英雄。晚清之時,長居上位,久享富貴的滿清貴族與官員早已腐化不堪,滿眼都是顢頇無能之輩,在面對內外危局時束手無策,慈禧太后因此被迫起用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漢臣。不過,至20世紀初時,曾、左、李已因年老陸續離世,慈禧太后只好起用正值壯年的袁世凱為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輔佐她繼續操控朝局。
1908年,慈禧太后病死,年僅3歲的宣統皇帝繼位,隆裕太后垂簾聽政,生父醇親王載灃則為攝政王。為了奪回權力,載灃與一群政治經驗稚嫩的年輕滿清貴族聯手,將袁世凱罷官。袁世凱順勢蟄伏,表面上韜光養晦,與世無爭,實則靜觀政局,同時通過北洋軍暗中操控政事,伺機再起。
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發,滿清官員無力應對,清廷意欲調遣北洋軍平亂,但諸將拒不受命。局勢危急,載灃無奈重新起用袁世凱,袁世凱開出的條件是一切事情由他全權處理。10月27日,袁世凱被委為全權欽差大臣,率軍鎮壓革命,誰料他在卻挾北洋軍自重,與革命黨達成協議,調轉槍頭,脅迫宣統皇帝退位。
慈禧太后在世時,袁世凱不敢反叛清廷,除了因為慈禧太后駕馭手段過人之外,其數十年來所建立的威信與政治慣性同樣是非常重要。慈禧太后一病死,袁世凱就立刻被排擠,可年紀輕輕,天真無知的隆裕太后與醇親王所不知道的是,清廷的大部分軍權早已被袁世凱架空,所以日後有逼宮之禍。在其最後的歲月裡,清帝國視袁世凱為「扶手棍」,倚仗他力挽狂瀾,誰知他卻是「索命藤」,一手斷送了滿清的江山。
2020年2月,本身是超級富豪,身家高達65億港元的蘇納克臨危受命,在新冠疫情肆虐之時接手財務大臣這個燙手山芋。他隨即緊急推出包括大幅度貸款給企業、延長商業稅減免措施以及給予無法工作的公司雇員80%工資補助等措施的財政預算,使英國暫時度過危機,但卻掏空了本已羸弱的國本,埋下了金融危機的禍根。不過,他本人卻因此贏得黨內外的一致好評,勢力大增,這點與袁世凱在慈禧太后最後歲月裏獲得重用很是相似。
2022年7月,英女王病重,英國即將風起雲湧,他審時度勢,以與時首相約翰遜政見不合的原因辭職,實則是離開險境,保留實力,這個舉動與袁世凱於被載灃排擠時選擇先退一步的做法有異曲同工之妙。8月,約翰遜政府果然倒台,蘇納克在多名保守黨國會議員的支持下出山,與特拉斯競逐首相一職,只是因大部分是白人的保守黨黨員不投票給他而功敗垂成,但他選擇繼續保持低調,等待下一次機會。
9月8日,執政逾70年的英女王伊莉莎白二世駕崩,臨死之前任命特拉斯為首相。特拉斯果然德不配位,不旋踵便使英國陷入幾乎滅頂的重大財政金融危機,最終被迫黯然引退。盎格魯撒克遜人如同當年滿清人一樣,於國家飄零之際無人堪當大任,蘇納克遂第二次出山,宣布角逐首相寶座。素來狡猾無賴的約翰遜本明言參加角逐,但在一番「溝通」後竟然與莫當特一起主動退出,原因耐人尋味,可能是看到蘇納克已經控制大局。
蘇納克是印度裔,袁世凱是漢人,因政權中的主要族群腐敗無人而當上了重臣,都又恰逢女王與太后駕崩的青黃不接時刻,於臨危之際當上了首輔,巧合的程度驚人。袁世凱如何對待清帝國早已蓋棺定論,但對日薄西山的英帝國來說,讓蘇納克當上首相究竟是一招妙着或者是一步臭棋,只能留待時間去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