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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唐樓、工廈劏房的人,共同面對的問題是空間逼仄狹窄。但還有一群住在鐵皮屋劏房的人,面對的問題要複雜艱辛得多,比如蛇蟲鼠蟻,比如冬凍夏熱。葉女士(阿Lin)正是一位居住在天水圍鐵皮屋的劏房戶,她和就讀中五的女兒,在一間由鐵皮搭建的劏房生活了5年。回想剛入住的時候,家中一無所有,因經濟條件有限,惟有撿拾廢棄的物件改造家具,甚至連房門也是撿回來的。
鐵皮屋劏房的生活環境十分惡劣,老鼠、蟑螂、蜈蚣等「不速之客」時常闖入,阿Lin算了算,一年需要噴十幾支殺蟲水,令人不堪其擾。女兒時常被蟑螂嚇到大喊「媽媽,救命!」最可怕的沖涼的時候,老鼠和蟲可能會從房頂掉落,阿Lin試過有一次沖涼時掉下一隻蜈蚣,嚇得她衣服都來不及穿就跑出浴室,「真的嚇死了。」
天一熱,鐵皮屋就像一個「燜鍋」,即便裝了冷氣機,阿Lin也因電費高昂而捨不得經常開。除了高溫天氣很難熬,打風落雨也不好受。因為地勢低窪,一到大雨天,家中就會水浸。加上渠道年久失修,不僅積水散不開去,還時常會把下水道污水噴入屋內,廁所堵塞,又髒又臭。葉女士無奈說,住在這一帶的街坊都去公廁如廁,包括她自己。
有打風的日子,鐵皮屋會變得十分可怕,由於搭建粗糙,鐵皮屋不是很穩固,颱風天容易被吹得搖搖晃晃,曾經有一次颱風把冷氣機吹得跌落在地。外面下大雨,室內下小雨,鐵皮屋變「水簾洞」,床、梳化等傢俱全都浸濕,阿Lin只能和女兒到親友家借宿。
面對如此糟糕的居住環境,阿Lin無可奈何,經濟條件限制,她別無選擇。一年半前,她工作時腳踝受傷,做了兩次大手術後,腳上至今還有一塊鋼板和兩粒螺絲,被醫生判定為永久殘疾。仍在休養的她,目前依靠公司的工傷賠償勉強度日,扣除每月2700元租金、貴價水電費、生活費、醫療費用和女兒的補習費用,已經所剩無幾。「殘了,做不回以前的工作,收入會低很多。」講到這,阿Lin終於抑制不住情緒,起身擦拭眼淚。
原本做地盤工的老公和她們同住,最終卻因無法忍受生活的困苦,拋下兩母女出走。阿Lin提到老公,非常無奈,原來她每月的收入,還有一部分要拿去還清老公之前欠下的債務。
阿Lin說,自己不敢向其他人透露自己住在鐵皮屋,她害怕別人的歧視眼光。她已承受了很多生活的苦難,若不是為了女兒,她肯定撐不下去了。
當被問到如何繼續生活時,阿Lin坦言,現在最大的期待就是能輪候上公屋,早日搬離這裏,不想再和蛇蟲鼠蟻「住在一起」了。當聽到社會越來越關注劏房問題,阿Lin好高興,希望興建更多房屋,令更多人改善居住環境,生活得有尊嚴。
究竟在香港,還有多少因居住問題而飽受煎熬的人?
(撰文:記者 黃思鴻、蘇婷 / 視頻攝製:記者 任青、茜茜子)
【記者手記】五味雜陳鐵皮屋
某日尋到採訪線索,要去拍攝一個劏房個案,地點在天水圍的洪水橋。
採訪當日,一路轉車,最後在輕鐵洪水橋站下車。頂着33度高溫,扛着攝影器材,防着腳邊的「狗屎地雷」,步行約10分鐘,一個鐵皮屋聚落出現在眼前,我們要採訪的個案就居住在這片「鐵皮圍城」之中。
一進屋,環境擠迫是可預見的,撲面襲來的氣味更令人印象深刻。悶熱空氣中帶着一股陳舊衣物的霉味,夾雜着廚房的油煙和些許食物的酸味,不通風的環境將這些味道溝兌在一起,總歸一句:「透不過氣」。
腳邊還有一隻已肚皮朝天的「小強」,一大群螞蟻正包圍着牠,牠只能偶爾象徵性地掙扎下,看來死期不遠矣。
環境惡劣,拍攝工作面臨不少挑戰——烈日下的鐵皮屋可不是開玩笑的,在狹小的空間裏竄高爬低地拍完室內環境後,記者已「香汗淋漓」得就像是洗了一個澡一樣。出到門外,摘下口罩,我用力地大吸一口氣,啊……忍不住感嘆這外邊的世界實在太美好了。
但這也不禁讓記者想問,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情願、寧願、甘願讓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待在這種環境下、待在這樣的香港一隅呢?
他們真的別無選擇了嗎?他們又該將安居的希望寄託於何處?
(撰文:記者 任青)
【屈室求存|香港劏房故事系列】
編者按:愈住愈細、愈住愈貴⋯⋯住屋問題,一直困擾着香港這個國際大都市。今時今日的香港,私樓樓價高企,公屋輪候動輒五六年起跳,有大量基層市民,長年屈於百呎(約10平方米)上下的斗室,艱難求存。根據今年3月的統計數據,本港現時約10萬間住用樓宇劏房,有逾22.6萬人居住……生存以上,生活以下,點新聞記者走訪多個居於劏房、鐵皮屋等「不適切居所」的家庭,聽聽他們在香港這個國際化大都市,艱難求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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