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點追蹤|港獨立關稅區攸關美國利益

文/黎岩

全國人大今日（28日）表決建立健全「港區國安法」有關決定之前夕，美國國務卿蓬佩奧揚言，已知會國會，將不保證香港繼續擁有美國法律所賦予的特殊待遇。英國及美國傳媒其後引述消息稱，華府正考慮向香港貨品，徵收與中國貨同樣的關稅。香港與美國經貿關係花了數十年經營，若一夜之間廢止，在香港的1300多家美國公司的商業利益必然直接受到侵害，美國商業利益必也直接受損、形同港美「攬炒」，相信這絕不是美國商界所預期的結果。

香港自由貿易區指的其實是美國用《美國—香港政策法》來「承認」香港「獨立關稅區地位」，1992年美國由米奇·麥康諾起草《美國—香港政策法案》，於同年8月11日在美國眾議院通過，9月16日在美國參議院通過，老布什總統於10月5日簽署此法案，成為正式法律。《美國—香港政策法》在金融等領域給予香港有別於中國內地的特殊待遇，並且視香港為「獨立關稅區」，以及在「一國兩制」框架之下，保障香港的生活方式，及美資在這個國際金融中心和自由港的營商便利。

據香港政府統計處統計，2019年香港貨物進出口總額為10840.8億美元，其中港產品出口額為61.59億美元，上升3.1%；轉口額5083.56億美元。兩相對比，可知港產品出口僅為轉口的1.2%，幾乎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特朗普上任後向中國發動貿易戰，自2018年起向入口美國的中國貨品加徵高達25%的關稅，但香港因其特殊地位，出口到美國的商品仍享有較低的關稅。然而，香港一旦失去美國的特殊待遇，出口到美國的香港貨將會承擔與中國貨相同的關稅。根據美國政府提供的數據，2019年美國只入口47億美元（約366.6億港元）的香港貨，因此提高港貨關稅所造成的打擊十分有限。相反，香港對入口的美國貨實施零關稅，香港也是美國去年最大貿易順差的地區，金額達261億美元（約2036億港元）；因此，美國一旦對香港貨收重稅，勢必會招致中方報復施之以同樣重關稅。其中大部分來自美國轉口內地的貨品將首當其衝。

問題是制裁香港，美國可以全身而退、無痛無癢嗎？美國的企業可以毫髪無損嗎？路透社就此斷言：美國一樣慘重損失！

其一，港美貿易受挫。倘若香港喪失獨立關稅區地位，美國和香港之間優惠稅率自然取消，威脅每年670億美元（折合5200億港元）的雙邊貨品和服務貿易額，這個貿易量有可能大幅削減。其實，美國口口聲聲喊冤叫屈稱美國貿易逆差來自中國，2019年雙邊商品貿易的最大順差，原來是來自香港，高達261億美元（折合逾2000億港元）；由於香港是轉口港關係，2018年香港是美國的第三大酒類出口市場，第四大牛肉出口市場，以及是第七大農產品出口市場。數字說明，美國是港美貿易的重大獲利者，美國是最大的受惠者。對國際貿易錙銖必較的特朗普，難道會視這261億美元為雞肋？

其二，美國企業受累。美國撤銷香港特殊地位，意味港美經濟活動冷卻；這一幕倘出現，目前超過1300間在港營運的美國公司，勢會面臨大大小小問題。這批美國公司中有近300個地區總部和逾400個地區辦公室，更包括幾乎所有主要的美國金融企業，與全球各個城市相比，港美這方面的聯繫更為密切。

其三，拖累美國經濟，在港的1300家美國企業一旦營運受挫，意味著在美國的數千家與香港經貿有直接關係的公司經營受到直接影響，意味著美國總體經濟受累，直接令已經疲弱的美國經濟雪上加霜。

其四，美國人進出香港受阻。美國倘收緊與香港對等的出入境程序，將阻礙商務活動，因為中國必然採取對等措施反制，收緊美國人出入香港管制。美國國務院亦曾表示，2018年有8.5萬名美國公民居住在香港。其中包括美國駐港澳總領事館的數千僱員。

其五，直接衝擊特朗普選情。美國康奈爾大學貿易教授Eswar Prasad就曾預言，香港問題是個燙手山芋，美國制裁香港、難免出現制裁華為一樣的尷尬，殺敵三千，自損兩千八。更為重要的是，美國撤銷香港特殊地位，可能令原本已緊張崩壞的中美關係增添裂痕，給美國未來一段時間內的政治經濟增添不明朗因素。在這諸多因素制約的前提下，特朗普會否就「港區國安法」制裁香港，勢將持謹慎態度。特朗普日前揚言「強烈應對」，或許只是政客操弄民意的選舉語言。畢竟特朗普與拜登的選舉競爭膠著，亦有選情調查指民主黨拜登暫時領先8%，正處勝敗關鍵的特朗普自然不願輕易放棄在港居住或與港有經貿關係的10萬張美國人的選票。

安盛投資管理高級新興亞洲高級經濟師姚遠表示，美國有機會取消香港獨立關稅區的地位，但影響整體而言有限；強迫香港取消聯繫匯率制度的機會亦不大。姚遠解釋，香港貿易以轉口為主，而且對美國出口佔比不高，故即使美國提高對港關稅亦無太大影響。

最為關鍵的是，在中國市場尚未完全開放之下，香港這個「獨立關稅區」的地位，不但保住了香港的經濟繁榮，還使得中國能藉香港這個對外窗口來與海外連繫。隨著中國加大對外開放力度，香港這個「連繫人」又或者「中介」角色漸漸削弱。這也是中央推動國安立法必然會考慮到的經濟層面的有限影響所在。很顯然，香港的「獨立關稅區」地位雖對中國內地仍具戰略意義，但在外資眼中，香港也是東南亞重要的資產管理中心，亦是進入14億人口中國內地龐大市場一個相對安全的跳板。在歐美等國商賈眼中，香港仍是值得共同維護的一道中國開放門戶與避風港，這也是國際社會所不樂見取消香港獨立關稅的根本原因。當然，香港獨立關稅區地位是由世界貿易組織（WTO）確立的，美國單方面取消並不影響其他國家的繼續認可。也即是說，香港獨立關稅區的地位從根本上講並未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