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陳芷萱
第十六屆魯迅青少年文學獎(香港賽區)初中組 二等獎
多年後,當我再次打開那鏽跡斑斑的綠郵箱,那封信依舊靜靜地躺在那……
信,寄託思念與無盡鄉愁。憶昔往日崢嶸歲月,橫越祖河無數山川河流,要說奮鬥一生可還有遺憾?有的。自弱冠之年離家,至今早已忘卻時間的流逝,原以為母親仍在怪我拋下她一人獨守在家,臨終都不願回信知會我一聲。但當那封幾十年前,我親筆寫的信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卻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境來面對。
幾十年前,我剛投入抗戰的行列,離家前母親的哀求及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我耳旁鬥爭,心中的堅守、信念被哭聲一下一下地抨擊。我轉過身,將母親用力地攬在懷中,任由她的淚珠滴落在肩頭的薄布上,綻開一朵朵水花。
「母親,孩兒不得不去!『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您要相信我,我定能驅趕外敵,護家國安定。」
母親的雙手仍緊緊抓着我腰間的衣裳,「對於母親而言,沒有什麼比自己孩兒的性命更為寶貴!母親懂你的信仰,也懂國難當前,男兒應有『縱使有驚濤駭浪,亦能獨闖這難關』的擔當。但作為母親,我只願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我將母親更用力來擁入懷中,鄭重地向她承諾:「孩兒保證,一定活着,好好地活着見母親,這個月十五,我就給母親寫封信報平安。」語畢,毅然地走出家門。
進入軍營,我便全身心投入戰場,但我不敢忘記我與母親的約定,十四號這天,特意向班長借了筆和紙,我還特意摘了一朵最漂亮的茉莉花一同放在信封中,希望能緩解母親的愁緒。
十五號一早,我就將信投入軍營中專門為將士們向家裏「報平安」的郵箱,由專人負責發送。
就當我認為一切如常的時候,轟炸機的轟鳴在我耳邊炸開,當我再睜眼,眼前早已塵土飛揚,銷煙瀰漫,來不及思考,就按照作為一名士兵的本能聽從命令,跟隨大部隊撒離,而那封,我只希望送信的郵差已經取走了它,帶着它去找母親了。
後來,為了不連累家人,軍營不再允準我們寄信出去。直到多年後,戰爭終於迎來勝利的曙光,我終於回到了家鄉,可得知的卻是母親早已病逝的消息。我跪在母親的床前,兩行淚從我的臉頰劃過,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從恍惚中清醒。我再一次離開了這個從小養育我的村莊,重新回到軍營,這裏現在成了志願軍救助所,而我,已然了無牽掛的我,加入了他們的救助行動中。
原以為日子就會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了,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個小男孩,他竟認得我,原想同他多聊幾句,他卻拉着我走到了一個綠皮郵箱前,我無措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自覺地向前走,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郵箱蓋,幾十年前的那封信,就這樣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一封沒有寄出的信,它一直孤單地守候在這裏,就和期待這封的人一樣,無聲地哭泣着,而信封內那朵早已枯竭的茉莉花黏在信紙上,又像是代替我擁抱母親,不願再與她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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