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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莫言:新作《鱷魚》盼搬上香港舞台 「我實現了劇作家的野心」

2019年,作家莫言和余華、蘇童一起參觀莎士比亞舊居。站在莎翁塑像前,莫言立下誓言,要用自己的後半生,「完成一個從小說家到劇作家的轉變」。這位早已蜚聲文壇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希望將來人們還能稱呼他是一位「劇作家」。本周,莫言話劇新書《鱷魚》將出版發行。在接受《大公報》獨家採訪時,莫言稱一部小說包含着多齣戲劇,而中國古典小說的看家本領就是白描,「這讓中國作家寫話劇比西方作家更順理成章」。他還表示,《鱷魚》搬上舞台後,到時希望能到香港演出。

親手燒毀首部處女作劇本

出生在山東高密東北鄉的莫言,從小就有成為戲劇家的念頭。莫言說,以前農村識字的人很少,大部分人沒有閱讀能力,也沒有那麼多書可以讀,但村裏老人即使不識字,也能大段甚至整部地背誦戲劇。莫言在沒有讀書之前就先看戲,於他而言,當年在農村土台子上獲取的歷史知識、價值觀念,比現在豪華劇場看演出的收穫要多得多,「所以拿起筆寫作,首先想的就是創作一個劇本。」

實際上,莫言完成的首個作品,正是一部名為《離婚》的劇本。1978年,他從電視上看到話劇《於無聲處》,又讀了老舍、曹禺的劇本,就拿起筆模仿寫了《離婚》,並寄給了很多刊物。《解放軍文藝》給他寫了一封回信,委婉告知「話劇收到,但是刊物容量有限,希望投到劇院或出版社去。」莫言透露,之後整理箱子再見這個劇本,他覺得劇本確實寫得差,就燒了它,有種要「焚燒掉舊我,在烈火中鳳凰涅槃般重生」的想法,但他的戲劇夢一直沒有破滅。

後來,莫言先後創作了《霸王別姬》和《我們的荊軻》兩部歷史題材的話劇劇本,近年並創作了戲曲文學劇本《錦衣》《高粱酒》等,融入茂腔等戲曲元素的小說《檀香刑》也改編為歌劇。今次,話劇新書《鱷魚》出版,莫言稱自己實現了成為一個劇作家的「野心」。

《鱷魚》刻畫潛逃貪官個性

新書《鱷魚》講述的是潛逃至境外的貪腐官員的故事。劇中腐敗官員單無憚是內地一個發達城市的市長,因貪腐畏罪逃往美國,與年輕情婦瘦馬、曾任秘書的親信慕飛共同住在美國的別墅內。單無憚身在美國,心卻仍在國內,念念不忘自己曾經主持建設的青雲大橋等政績,對現實感到恍惚、失落和不甘。鱷魚是一個象徵性的意象,它有特殊的習性:在很小的空間裏不會長大,一旦換到寬闊的空間,就會迅速膨脹。在莫言看來,人的欲望就像一條鱷魚,不對它進行控制,就會快速膨脹,希望這齣話劇能夠與當下產生關聯,引發觀眾的思考。

莫言曾在《檢察日報》做過十年的記者,採訪過很多檢察官、法官,積累了很多素材,尤其是逃亡到海外的貪官的故事。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幾位貪官,有的貪了很多錢但是一分錢沒花,就喜歡抽出嶄新的人民幣放在鼻子下面聞味道;有的則傾情於吃喝,在甲魚下面有兩塊可以當牙籤的小骨頭,其吃過的甲魚留下的骨頭裝了一麻袋。

「這些貪官有很多個性化的方面,非常有戲劇性。通過各種電視劇、小說,大家已經了解了國內的貪官,但是貪官跑到海外去會有怎麼樣的生活?他們在海外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我想讀者可能是感興趣的。」莫言說,於是他就寫了《鱷魚》這部描寫在境外的貪官的話劇。

寫話劇是真正的興趣所在

莫言稱,一部小說中其實包藏了一齣或多齣話劇,自己「改行」寫話劇,雖然跟寫小說差不多,但也有相區別的地方,比如話劇表現內容需要更集中,一部小說用二十萬字表達的內容,一部話劇兩萬字就可以表達得非常充分。而且,戲劇的衝突矛盾也需要提前,應該有上來就能吸引觀眾的情節,不能講了半天還是不知所云,「作為小說,追憶似水流年是可以的,但如果在舞台上,大部分觀眾會受不了。」

如果說創作戲曲文學劇本《錦衣》是回報地方戲的培養,莫言稱,寫話劇則是他真正的興趣所在。而中國古典小說的看家本領就是白描,只通過人物的語言和行為動作,就可以把一個人物的內心暴露出來,塑造出活龍活現的人物形象,「這讓中國作家寫話劇比西方作家更順理成章」。

正籌劃舞台版《鱷魚》排演

去年底,北京人藝經典話劇《天下第一樓》被改編為粵語版在香港上演,受到香港民眾的好評;香港話劇《最後晚餐》普通話版等作品在內地上演,也引發很大反響。對於內地話劇「南下」和香港話劇「北上」,莫言對大公報記者表示:「內地與香港文化交流非常必要,話劇演出是重要內容。」

據悉,在《鱷魚》話劇新書發行之外,舞台版的《鱷魚》也早已溝通排練演出事宜。莫言通過《大公報》對香港讀者表示:「前些年曾聯絡有關單位,希望我的話劇《我們的荊軻》能到香港演出,但因疫情而耽誤,希望今後還有機會。如果《鱷魚》能搬上舞台,我當然希望能到香港演出。」

對談分享|「盯着人寫,不貼標簽」

6月6日,北京大學文學講習所舉辦了一場「莫言:小說與戲劇」的對談活動。有年輕寫作者向莫言提出,自己寫出來的故事給人的感受常常和他想要表達的不一致。莫言對此表示:「有時候用力過猛往往過猶不及。如果你寫的是論文,當然可以充分地來論述展示,但如果要寫小說詩歌,我想還是應該牢記先賢們的教導,那就是文貴曲折含蓄。有一些話不直接說出來,讓讀者自己去補充可能會更好。」

沈從文在西南聯大教書時說過,文學要貼着人寫。莫言十分認可這種「盯着人寫」的方法,創作時不要在小說裏面講理論,而是把寫人當作最重要的事情。當努力想把自己思考的一些成果傳達給讀者的時候,一些自己能不說的話盡量不要說,讓人物通過行為來說,剩下沒說的讓讀者補充。

「作者不斷地給筆下人物貼各種各樣的標籤,也肯定會適得其反。」莫言強調。

評判標準|優秀劇作要生動多姿

「我讀過的劇本、看過的戲雖不多,但要舉出一部最喜歡的比較難,像莎士比亞、薩特、狄倫馬特、布萊希特、契訶夫、布林加科夫、老舍、曹禺、過士行的劇本我都喜歡。」莫言稱。

什麼樣的劇作稱得上是一部優秀劇作?莫言對大公報記者表示,他認為有四個評判標準,首先要有能夠立得住的、性格鮮明的人物,其次要有生動的、多姿多彩的、符合人物性格的語言,第三要有一個能夠抓住人心的好故事,第四要有時代性,能夠引發觀眾對當下社會的反思與共鳴。

莫言提到,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期的文學讀本中,他讀到《屈原》《棠棣之花》《日出》《北京人》,透過文字,腦海裏會呈現出一個舞台,話劇中人物就彷彿在面前,對屈原、嬋娟、陳白露都有想像的模樣。在中國的話劇文學作品之外,他還反覆讀了薩特、狄倫馬特、布萊希特等西方作家的作品,尤其喜歡薩特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品,像《骯髒的手》《死無葬身之地》等都反覆讀了很多年。

寫作並不是「創造」語言

小說《檀香刑》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曾在2017年改編為同名歌劇,講述在修建膠濟鐵路的過程中,德國侵略者對山東民眾進行瘋狂的迫害,茂腔班主、高密的農民孫丙領導民眾進行反抗的故事。莫言透露,在寫作《檀香刑》時,他的耳邊繚繞着茂腔這種高密地方傳統戲劇的旋律,不斷地回響着火車穿過鐵路橋時發出的震撼人心的聲音。

左圖:莫言的代表作之一《檀香刑》,圖為2001年初版封面。右圖:莫言的劇作集《我們的荊軻》,繁體中文版,麥田出版,2013年。

「火車鳴笛的聲音,就像千頭黃牛在同時哞叫一樣,貼着大地滾滾來。在寫《檀香刑》的時候,我的筆下語言的節奏就是由來自我故鄉的聲音而產生。讀者說在閱讀的時候有關於聲音的聯想,我想這說明我成功了。」莫言說。

莫言憶起作家徐懷中當年在解放軍藝術學院上課時說過一句話:「語言是作家的內分泌」。莫言闡釋稱,作家之所以用這樣的語言而不用其他的語言寫作,是跟他所有的生活經驗、閱讀經驗分不開的,也就是說,作家其實並不是在「創造」語言,而是在「尋找」自己的語言。

(來源:大公報 記者:張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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