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品方
有關德法兼治，其實早在2017年中央已經提出，認為是推進全面依法治國的重要原理。德治和法治如同「車之兩輪，鳥之雙翼」，不可偏廢。既要強調法律規定，亦要強調道德規範，兩手協同發力，同抓共融。法律的權威源自人們對法治所蘊含的價值觀的高度認同，也源自人們對政府監管及執法能力的高度信賴；但這還不足夠，在這之上還需要人們對法治有高度認識，民間的道德建設要有廣泛的社會基礎。道德（軟性）作為法律之上的規範，雖然不具有駕馭性的公權力（硬性），但可以為法律的強制性保駕護航。
如果法律不講究道德，只有法治沒有德治，一切只講求是否符合法律而不追問是否符合道德，那肯定會出現很多缺陷。因為工業革命促使人們脫離土地，出現工薪階層，尋租階層和食利階層，現代社會的金融產業如果過度相信資本自由和市場放任，以為一切經濟交易行為都可以通過微觀經濟學「供求可由無形之手的規律自理取得動態平衡」的迷思，在資本累積和資金流動的過程中，資本績效（增值、利潤）的分配讓其放任自由，在財富私有的制度下，如果單靠法規法例管治而沒有相應的道德倫理規範，其後果就是我們在資本主義社會看到的「金錢至上、資本話事、市場大哂、貧富懸殊、分配不均」；氾濫成災之餘，社會矛盾激化，威脅和諧穩定。花15萬港元和球王交談拍照，等同的士司機的年收入。例子比比皆是，港人十分熟悉，不需要筆者在這裏饒舌。
因此，建設金融強國既要完善法律規定，更要尊重道德範疇。去年底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提出要在金融產業系統大力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積極培育中國特色金融文化，很有必要，十分及時。中國特色金融文化有以下五個方面：誠實守信，以義取利，穩健審慎，守正創新，依法合規；正是針對開放改革40多年來和加入WTO之後20多年來在金融產業方面實踐的經驗和教訓之後得出的概括性結論。中國特色金融文化的基本要求是：不可以逾越底線，唯利是圖，急功近利，更不可以脫實向虛，胡作非為。
信息產業和通訊科技突飛猛進，大數據處理、智慧城市和智能手機造就了互聯網金融、網貸信息平台和移動支付的普遍應用。科技走在前面，法律後面跟隨，道德快要掉隊。通信速度和定位技術發達，今後如再加上虛擬人工智能（包括無道德底線的作偽抄襲模仿影音串流技術）的無序應用，危及實體經濟，金融體系將越發失控，欺詐和剝削將層出不窮，有斷崖墜落跌死的危險。筆者心所謂危，感到十分擔憂，百分百贊同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提出的德法兼治。
根據英國《銀行家》雜誌公布，2022-23年度的全球銀行1000強排名，中國連續第2年有140家銀行上榜，中國工商銀行以4973億美元的一級資本，破紀錄連續11年位居榜首，建設銀行、農業銀行和中國銀行緊隨其後。這4家內銀（全國性國有商業銀行，中工建農）已經連續第6年蟬聯前4名。全球銀行20大，中資銀行佔了10家，其餘5家是美資，2家是法資，日、英和西班牙各1家。除了中工建農4家之外，還有交通、招商、郵政儲蓄、興業、上海浦東發展和中信共6家位列20大之內。總而言之，中國現在已經是金融大國，要提升在國際金融領域的競爭力走向金融強國，現在已刻不容緩。但我們又不能走西方帝國金融資本主義的老路。如果純粹從馬克思經濟基本原理的角度看，金融寡頭壟斷資本如果沒有法律和道德的雙重規範，在弱肉強食、合併收購（以大吃小的食物鏈）、無序擴張的道路上，失控加速不斷往下坡路滑行，後果不言而喻。在金融產業不斷擴張膨脹的過程中，互聯網金融出現集資欺詐及合同欺詐行為，大型銀行忽視中小微民間企業的融資需求，國營銀行高層出現勾連貪腐的現象，這些都和法律監管懲治不嚴，道德規範威懾不足有關。
筆者在課堂上教授國際金融的單元時經常指出：西方金融制度有預防漏洞，金融產品不斷槓桿化，金融市場信息不對稱。更有假金融科技之名，行科技金融之實，孖展炒賣，加密「貨幣」，巧取豪奪；詳細情況，不用多說。後果是出現雷曼兄弟式的金融風暴。中植系信託業務的回報率高於普通銀行存款，充滿風險。高達2.9萬億美元（21萬億人民幣）的爆雷，令人咋舌。恒大是房地產發展商過度借貸的典型，負債高達2.4萬億人民幣，更涉及利用國際金融市場的法律空間（實質是漏洞）外逃資金後在境外申請破產，罔顧中華金融文化應有的道德操守如上述。
總而言之，筆者的理解，我們在從建設金融大國走向建設金融強國的過程中，一定要避免走帝國霸權金融壟斷的老路，這樣才能夠從根本上解決西方資本制度內置的缺陷和失誤問題。中國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尤其是在加入WTO之後，跟隨世界金融體系有關法律法規正確的一面，發展自身的金融產業，成績蜚然，有目共睹。過去40多年來，中國金融業務增加值GDP佔比重不斷增長，如今已達到8%左右。時不我待，筆者完全贊同現在是時候以道德和法律兩手共管共治金融，開創中國式金融強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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