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品方
曹聚仁（1900-1972）是章太炎（1869-1936）的學生，兩人都來自浙江。1922年，曹聚仁以《民國日報》特約記者的身份在上海聆聽了章太炎（當時53歲）的國學演講，並記錄整理成《國學概論》，成為當時大專院校的教材。曹聚仁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很不簡單，因為他家學淵源，幼承庭訓，出身書香門第。
由於這本《國學概論》，曹聚仁自視為章太炎的學生，後更通過新南社的活動成為章太炎晚年的入室弟子。魯迅和周作人、許壽裳等是章太炎在日本期間的學生，筆者早前有關章太炎的文章已經提到過，讀者們查閱即可。
筆者上世紀60年代初，家父訂閱《循環日報》，因此筆者對當年居港的老一輩文人略有認識，其中包括曹聚仁。
曹聚仁字挺岫，號聽濤，生於浙江省蘭溪市，是上世紀著名記者和作家。他從4歲到11歲在父親曹夢歧創辦的育才學堂讀書；後來考入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在杭州），主編《浙江新潮》，曾擔任學生自治會主席並積極參與五四運動。1921年畢業後，報考武昌高師因病未遂，前往上海，反而大展所長。22歲創辦滄笙公學，在愛國女中任教，在《民國日報》副刊《覺悟》上長期撰稿，倚馬可待，下筆如飛，到今天仍是筆者欣賞的偶像。當年他完整地記錄了章太炎的國學演講內容並發表見解，整理的講稿廣受好評，其後更將章太炎的講學筆錄成冊，以《國學概論》為題出版，引起學術界關注，一舉成名。1923年，曹聚仁與柳亞子等學者成立新南社，從此在上海文化學術界聲名鵲起。
曹聚仁在暨南大學任教期間，1927年為魯迅到暨大演講《文藝與政治的歧途》作筆錄，開啟與魯迅的友誼，是忘年之交（當年曹聚仁27歲，魯迅46歲）。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他創辦《濤聲》《芒種》，為《社會日報》寫社論，為《申報》副刊《自由談》撰稿，與魯迅等左翼文人過從甚密。
1934年，他與陳望道合編《太白》期刊，兼任《太白》月刊編委。1935年，他反對以林語堂為代表的論語派——論語派提倡幽默閑適、抒情言志、不談政治，魯迅主動投稿《太白》予以支持。同年，曹聚仁與鄒韜奮、沈鈞儒等成為抗日救國會委員，宣傳抗日。
1937年七七事變後，八一三淞滬抗戰隨即爆發，曹聚仁開始戰地記者生涯。他因為對淞滬戰場出色的現場報道，被中央通訊社聘為戰地特派記者。他最突出的兩項報道是台兒莊大捷（1938年3至4月）和皖南事變真相（1941年1月）。同年（1941），曹聚仁應蔣經國邀請在江西贛南創辦《正氣日報》任總編輯，該報立即成為當時東南後方三大報之一。抗戰期間，曹聚仁巡遊東線戰場江西、福建、浙江等地，寫下大量抗日新聞報道。
1946年，曹聚仁結束戰地記者工作回到上海，編寫《中國抗戰畫史》，該書和舒宗僑合作，內容是他們戰時的親身經歷。國共內戰期間，曹聚仁在上海各大學任教，留在大陸迎接解放。1950年，他將新聞和文化工作重心轉移到香港，任《星島日報》編輯，主辦《學生日報》《熱風》，為新加坡《南洋商報》寫特稿。1959年，他同林靄民合辦《循環日報》《循環午報》和《循環晚報》，期間聲名鵲起，受命擔任國共特使，頻繁往來於海峽兩岸。在港期間，曹聚仁投入到為魯迅寫傳記的工作，先後編撰《魯迅手冊》《魯迅評傳》《魯迅年譜》等書，為魯迅研究作出卓著貢獻。
曹聚仁育有四個子女：女兒曹雷和曹霆、兒子景仲和景行。1972年7月，曹聚仁在澳門逝世。周恩來總理蓋棺論定，稱讚他為「愛國人士」，並指示「葉落歸根」，骨灰送至南京，安葬於雨花台側望江磯，後移葬於上海福壽園陵園。隨着歷史推移，世人逐漸明白他一直在為中國共產黨做事，致力於兩岸的和平統一。
上世紀50年代，曹聚仁頻頻北上，成為中南海毛主席和周總理的座上賓，台灣蔣介石蔣經國父子也秘密邀其暢談。夏衍稱讚他為第一位在海外華文報紙為新中國系統地作愛國主義宣傳的記者。當年他首次向海外傳遞國共可以第三次合作的信息；1958年金門炮戰，他向海外獨家報道重大新聞。曹聚仁與周氏兄弟（樹人與作人）同為知契，與蔣經國在江西共事多年。曹聚仁一生與書為伍、筆耕不輟，有80餘種著作共4000萬字；留給後人不朽豐碑。
當年中共中央統戰部童小鵬和調查部羅青長是安排毛主席和周總理接見曹聚仁、負責接待工作的當事人。據他們後來回憶，曹聚仁逝世後，周總理親擬墓碑碑文：「愛國人士曹聚仁先生之墓」，委託當時香港大公報社長費彞民在澳門為曹聚仁舉行公祭。曹聚仁最早是由費彞民介紹來大陸採訪的。曹聚仁對毛主席十分佩服，與周總理很談得來。1955年萬隆會議後，周總理在全國政協會議上提出：解放台灣有兩種方式，一是武力方式，一是和平方式；爭取用和平方式解放台灣。曹聚仁1956年7月來到北京，周總理十分重視，安排毛主席接見曹聚仁，目的是將中央的對台政策通過曹聚仁傳遞給台灣當局的蔣介石、蔣經國和陳誠。曹聚仁於贛南工作期間與蔣經國稔熟，做過孝嚴和孝慈的家庭教師。1958年金門炮戰，毛澤東接見曹聚仁時透露，那主要是打給美國人看的，拉着金門、避免美國人插手，不讓海峽分割開來，兩岸同屬一個中國。曹聚仁後來在新加坡《南洋商報》以記者「郭宗羲」的名義發表了有關金門炮戰意義的消息。
中央十分重視對台工作，專門成立了中共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由毛主席和周總理直接負責，在香港指定聯繫人為費彞民。費社長交遊廣闊，與曹聚仁、馬樹禮、宦鄉都很熟悉。曹聚仁為兩岸和平統一事業奔波，是「愛國人士」，得到中央百分百的肯定。
曹聚仁晚年生活清苦，後來患了癌症。周總理指示：委託費彞民照顧曹聚仁。中央對曹聚仁的生活，經濟上給予了一些幫助。周總理知悉曹聚仁的病情後，讓他定居澳門養病治病也是周總理的決定。當年曹聚仁住進澳門鏡湖醫院，院長柯靈悉心照顧。根據周總理的意見，羅青長安排鄧珂雲去澳門照料病重的曹聚仁。曹聚仁逝世後，又及時安排家屬曹雷和曹景行去澳門奔喪，費了很大的周折。周總理委託費彞民主持公祭，有關悼詞和曹聚仁家屬的答謝詞，都經周總理過目同意，突出曹聚仁在解放後從事愛國工作的貢獻。周總理認為曹聚仁生前為兩岸和平統一事業而羈留港澳，死後應將其骨灰送返家鄉浙江蘭溪安葬，讓他葉落歸根。曹聚仁生前一些相關資料，出於保密原因，現在還存放在國家有關部門的檔案館內。
當年由於形格勢禁，曹聚仁努力不成，是環境使然，他力所不能及；終其一生，他為兩岸和平統一大業貢獻了半生精力。今年是這位愛國人士、作家、學者、記者曹聚仁誕辰125周年，筆者謹以此文紀念抒懷，弘揚其學術成果，肯定其愛國精神。
回想當年金門炮戰，美國向台灣當局提出了「劃（台灣海）峽而治」的方案，意欲分裂中國。蔣介石馬上拒絕，表示台灣屬於中國領土的一部分，不容分割。蔣介石堅持一個中國，值得充分肯定。
1961年6月，印尼總統蘇加諾訪華，毛主和他談到台灣回歸祖國的問題。蘇加諾問毛主席對台灣是如何打算的。毛主席說台灣現在就只有兩條路，要麼回來，要麼投靠美國。回到祖國，還是和諧互幫互助的一家人，絕對餓不着台灣。可是如果台灣投靠了美國，下場能夠猜到，如同日本一樣被美國控制着，沒有一絲尊嚴。通往華盛頓的路是行不通的，台灣最終還是要回歸祖國的。
蔣介石於上世紀六十年代也曾考慮過回歸問題，因為毛主席誠摯邀請，蔣介石有些心動。當時曹聚仁推動兩岸和平統一，遊走於大陸和台灣之間作信息傳遞。1965年，蔣介石向曹聚仁表示希望能在他有生之年回大陸看一看。臨別前蔣叫住曹聚仁，問他大陸行會否路過浙江？曹聚仁回答「可專門跑一趟」。蔣介石讓曹聚仁到奉化，「看一看蔣家祖墳安在否」？曹聚仁到奉化後，打聽到蔣家祖墳的落處，發現絲毫無損。原來中央下令將蔣介石家族祖墳保護好，有專人管理並定期打掃。曹聚仁將蔣家祖墳的照片給蔣介石看後，蔣介石表示傷感。據說蔣介石提出過回歸六項條件，筆者在本文不敢胡亂報道，以後有機會再說。
1975年1月，蔣介石身體狀況略有好轉，據說希望抓緊時間推進兩岸統一的進程，找陳立夫出面，希望邀請毛主席與周總理訪台。可惜蔣介石4月因病情惡化離世。蔣介石遺示蔣經國，希望可以葬在大陸，將推進兩岸統一的任務交給蔣經國。後來蔣經國也曾不斷努力推進祖國統一的進程，可惜1988年因糖尿病引起併發症醫治無效離世，兩岸統一的進程再次中斷。之後國民黨在台灣地區的統治權被「台獨」分子李登輝奪取，扶植民進黨上台，又提出「兩國論」，導致兩岸關係惡化。
今天，大陸與台灣之間恢復交流的大勢已成。美國先想要蔣介石劃長江分治，後想要蔣介石劃峽分治，近年仍妄想民進黨鬧「台獨」，一直妄圖分裂中國。慶父不死，魯難未已。中美博弈才是台灣問題的核心。台灣早日回歸祖國，讓台灣同胞都像近日「館長」陳之漢那樣堂堂正正地喊出「我是中國人」，才是徹底擊倒美國陰謀分裂我國最根本的要旨。兩岸早日完成和平統一，是以愛國人士曹聚仁為代表的15億中華民族和全球華人的共同願望。筆者個人的客觀估計，時局發展正加速演進，「台獨」分裂分子的末日快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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