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德武
俄烏戰爭進入第二個年頭，美俄烏等國領導人的調門越唱越高。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告訴世界，他不僅是為烏克蘭自身而戰，也是為歐洲而戰，更是為世界的下一代而戰。拜登把這場戰爭視為「全球民主與專制的大戰」，是為人類的生活方式而戰，「要把犯下戰爭罪和反人類罪的俄羅斯人送上審判台」。普京則把俄烏戰爭視為「新的衛國戰爭」，為俄羅斯的生存而戰，絕不能讓西方「肢解俄羅斯」的陰謀得逞。這些國家都想把自己置於道德的至高點，但誰也沒有辦法打破眼前的僵局。
英法德領導人私下告訴澤連斯基，如果今年下半年烏克蘭仍無法扭轉戰局，必須接受談判這條路。離2023年10月美國新財年的到來也只有7個月的時間，下一年度對烏軍事援助有可能大幅度縮水。反戰人士告訴美國選民，「當拜登在華沙向世界發出清晰挺烏信號的時候，也是在告訴美國納稅人，他們才是無休無止的埋單人」。相較於俄羅斯，烏克蘭及其背後的支持者們有着更強的時間緊迫感。
在俄烏戰爭爆發一周年之際，以美國為首的北約國家，不約而同地把矛頭指向中國。戰爭之初，美歐國家第一時間對俄羅斯實施了頂格制裁，但孤立俄羅斯的努力並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他們認為，其根本原因是中國、印度等國幫助俄羅斯繞過了制裁，於是封堵漏洞、擴大對中國相關公司的制裁被提上美國政府的日程。最近中國5家公司被美國商務部列入「黑名單」，理由是向俄羅斯提供與戰爭相關的間接支持。2月28日，正在中亞訪問的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更是揚言，「我們不會猶豫鎖定違反制裁或參與支持俄羅斯戰爭行為的中國企業或個人。」美國一些議員還要求拜登政府將俄羅斯列入「恐怖主義國家」，這樣與俄羅斯發生經濟聯繫的國家就變成了「支恐國家」，對那些國家實行進一步制裁也就有法可依、順其自然。
俄烏戰爭從最初的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到如今的無怨無悔、無所顧忌，戰爭越打越殘酷、對生命的感知也越來越麻木。西方對烏克蘭的武器援助也從一開始的謹小慎微，到如今的明目張膽，向烏提供的火炮射程越來越遠，導彈的精度越來越高，無人機對俄羅斯的殺傷力也越來越大。據西方國家估計，烏克蘭的傷亡人數不下10萬，俄羅斯的傷亡也不少於6至8萬。
戰爭的勝負因素很複雜，「武器決定論」只是一廂情願。雖然武器不是萬能的，但沒有武器也是萬萬不能的。澤連斯基不斷地向西方國家喊話，「武器，武器，還是武器」，烏克蘭的基礎設施遭到俄羅斯的毀滅性打擊，讓其自身保障戰場供給是不現實的，所以澤連斯基的焦慮也是實實在在的。美國高官曾表示，「沒有美國的武器支持，烏克蘭早已從地圖上消失，」他們說的也許是大實話。
俄烏戰爭開打一年，一些東歐國家當年從俄羅斯進口的俄式武器庫存基本上消耗殆盡，但新的武器供應無法滿足烏克蘭戰場上的武器需求，這是西方國家在支持這場戰爭中暴露出來的最大軟肋。而中國作為世界上的製造業大國，工業生產能力首屈一指，且中國這個天平的砝碼太重，倒向任何一邊都足以改變俄烏戰局，這也是美國最害怕出現的局面。而所謂「中國考慮向俄出售致命武器」一說，正是在這一大背景下被炒熱。拜登一方面表示，他相信中國不會這樣做，另一方面也警告中國這樣做面臨的嚴重後果，從而將這個問題置於世界的聚光燈下，試圖起到「先發制人」，迫對手「望而卻步」的政策效果。
中國雖不是俄烏戰爭的當事方，但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將中國拖入其中。美國最初指責中國是知情者，造謠說普京在出席冬奧會期間與中方進行「密謀」，並得到中方首肯，並拿中俄關係「上不封頂」這句話做文章。在中方多次澄清之後，美國只好轉移話題，隨後將烏克蘭與台灣問題掛起鈎來，所謂「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的敘事成為凝聚美國各路反華勢力的重要輿論引導，從而將俄烏戰爭與中美戰略競爭進行了無縫對接，並在美國內獲得了空前支持。
台灣問題是中國的內政，與烏克蘭作為一個主權國家完全沒有可比性，但在西方的敘事體中，台灣地區早已是「一國」，西方政客及主流媒體開口閉口以「國家」的稱謂報道台灣島的新聞。美國的邏輯是，如果讓俄羅斯在烏克蘭得逞，將極大激勵中國對台灣採取武統行動。美國從烏克蘭戰爭中吸取的最大教訓是，必須加緊武裝台灣，包括人員的培訓必須越早越好。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前駐聯合國大使黑莉表示，如果西方國家在烏克蘭輸掉，我們會看到中國將用武力統一台灣，伊朗將擁有原子彈。近幾個月來，美國在台灣地區的所作所為大體印證了這一邏輯。
近一年來，北約對中國的敘事和定位在美國的影響之下也發生巨大改變，同時把觸角明目張膽地伸向日本和韓國，有意將跨大西洋軍事聯盟變成橫跨兩洋、瞄準中國的軍事組織。2024年是北約成立75周年的日子，拜登有意藉此對北約戰略進行調整，日本和韓國也將獲得新的定位。
據報道，西方國家的武器庫存接近枯竭，「烏克蘭一天的彈藥消耗量相當於在阿富汗戰場一個月的消耗量」，無論是美國還是歐洲國家對烏克蘭的武器援助都顯得捉襟見肘，儘管這次戰爭被描繪成一場現代化戰爭，特別是無人機以及「星鏈」技術的應用，大大改變了戰爭打法，但另一方面，這場戰爭還有着濃厚的傳統戰爭色彩，坦克、火炮、火箭、導彈都在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而這些東西不是虛擬世界中的坐標可以替代的。這些年來西方國家的工業空心化問題十分嚴重，一方面美國要建立以價值觀為基礎的供應鏈聯盟，並加強「友岸外包」，同時也加大把供應鏈轉移至美國本土的力度，但這一切需要時間。即使美國和盟國開足馬力生產，但仍然滿足不了烏克蘭的戰爭需要。如果中國此時向俄提供武器支持，將徹底改變俄烏戰爭進程，這無疑是美國的噩夢。澤連斯基在接受英國與意大利記者聯合採訪時也表示，如果中國邁出這一步，將可能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指出，「美方的所謂情報不外乎是捕風捉影」，「美國是烏克蘭戰場上的最大武器提供者，美方口口聲聲要維護和平，實際上大發戰爭財。美國沒有資格對中方發號施令，我們也不接受美方對中俄關係的指手畫腳，甚至脅迫施壓。」
2月28日，烏克蘭無人機對莫斯科發動了一次攻擊，雖然這架無人機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家天然氣壓縮機站圍欄十米之外墜毀，但這起事件具有足夠的標誌性意義，意味着今年俄羅斯本土將會受到烏克蘭越來越多的攻擊。《華盛頓郵報》最近發表社論稱，西方國家向烏克蘭逐步升級售武水平，並沒有引發意想不到的後果，表明美國對俄羅斯的底線測試大體完成，今後美國和西方國家可以在售武問題上膽子更大一些，步子邁得更快一些。這究竟是對俄羅斯的誤判，還是俄羅斯的真實底線，還有待時間的檢驗。俄羅斯前總統梅德韋傑夫2月27日在《消息報》上發表文章稱，「如果俄羅斯的存在是一個問題，那麼該問題不會在烏克蘭的戰線上得到解決，而是會與整個人類文明繼續存在這一問題一起得到解決。」他的這番話被解讀為，「沒有俄羅斯，整個人類文明將無法存在」。梅德韋傑夫的這番話讓人想起了普京的名言：「沒有了俄羅斯，這個世界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西方媒體把俄羅斯領導人的豪言壯語視為對世界的「要挾」，但對於一個核大國來說，把俄羅斯逼到牆角是非常危險的，這是西方許多戰略人士的基本共識。未來俄烏戰爭的一大危險因素是對大國意志及能力的誤判，這不僅是歐洲的悲劇，也將是世界的悲劇。
（作者為大公報副總編輯 來源：「公評世界」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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