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嘉
深水埗近日又傳來一出虐兒倫理慘劇。一名5歲男孩被發現在家中去世，其懷有5個月身孕的母親則情緒激動，企圖自殺，被警方和消防救下。隨後，警方上門調查，揭露男孩身上傷痕纍纍，嚴重營養不良，懷疑生前遭到殘酷虐待；調查之後，警方更是發現男童一家擁有坎坷經歷。租住劏房的一家四口，其母親被越南籍的丈夫拋下不管，留下三個年幼孩子，分別為與前夫所生的8歲長女、當事人的5歲長子和年僅3歲的次子，靠母親打零工為生，並且母親案發時亦有身孕。
這已經是今年夏天發生的第二起兒童懷疑虐待致死的案件了。上個月中，一名3個月大的男嬰在大角咀博文街的一個單位昏迷，救護員到場將男嬰送往廣華醫院，搶救後證實死亡。警方發現他身上有瘀傷和水泡，認為事件有可疑，在涉事單位拘捕一名34歲姓葉男子及一名24歲姓林女子，二人為夫婦關係，經過調查後得知，兩人並非男嬰父母，而是男嬰母親所託照顧的友人。男嬰的身世亦十分坎坷，其父母為未婚生子，兩人起初沒有工作，後來找到工作後，將孩子以每個月1000元的照料費託付給相熟的女友人，女友人自己亦有一個複雜家庭，與前夫育有一子，現任丈夫脾氣暴躁，疑似有虐兒前科，亦育有和受害人年齡相仿的兒子。託管加上多孩環境，最終釀成不負責任的悲劇。
此外，今年6月，一名31歲男子在元朗一村屋單位內手持膠衣架喝令兒子站立，其間情緒激動，多次用膠衣架打向兒子背部及手部，導致兒子受驚不停尖叫。有關影片其後在網上流傳，警方今年6月以「對所看管兒童或少年人虐待或忽略」罪，拘捕被告，男子最後認罪被判140小時社服令。
粗略梳理新聞報道，本港曾發生多起震驚社會的虐兒事件，這幾年甚至頻率有所上升。2018年的女童「臨臨」被繼母虐待致死，此案被形容為「香港開埠以來最嚴重的虐兒案」，引發了一場社會大辯論。當年亦是年僅5歲的女童「臨臨」，身上被發現有133處新舊傷痕，遍布頭部和四肢。事後醫生發現她因長期受到虐待，免疫系統出現問題，加上身上滿布傷口，導致細菌入侵，身體器官受嚴重感染，最終死於敗血病。「臨臨」的父母早前離婚，父親再娶後，「臨臨」和時年8歲的兄長隨父親和繼母以及繼母的女兒一起生活。其繼母本身也是離異再婚，曾經和友人表示因為自身的情緒問題，對待「臨臨」十分不耐煩。而在事發過程中，「臨臨」和兄長的幼稚園老師曾經覺察出異樣，但終究因為涉及到家庭內部細節，而未深究下去。
強制舉報虐兒立法難在哪？
兒童本是社會的未來和希望，為何屢屢遭到傷害？近年本港發生多宗轟動全城的虐兒案，尤以2021年「童樂居」虐兒案及2018年「臨臨」案最為震撼。社會福利署的資料顯示，去年本港有1367宗新呈報虐兒個案，比2020年升逾45%，施虐者中最多為受害兒童的家長。即是說，傷害這些孩童的往往是他們的親密照料者。因此虐兒問題不僅僅是一個社會問題，而且要從家庭個體單位抓起。此次發生的5歲男孩去世事件，警方在交代案情時表示，這個家庭其實有社工在跟進，但是因為社工無法進一步聯繫其母親，對方對於社工的幫助也較為抗拒。早前有傳媒調查亦發現，不少社工較為保守，即使眼見兒童身上有明顯受虐痕迹，也會擔心介入後會破壞受害者的家庭關係而有所顧慮。除此之外，不少施虐的父母被社工舉報後會馬上「反面」，拒絕讓該社工繼續跟進個案，令社工更加猶豫。
點新聞記者統計虐兒案件的發生背景後發現，案件發生較嚴重的家庭，同時也是收入相對較低、人際關係複雜的家庭。每天要面對擠迫的居住環境，工時極長但收入嚴重偏低，生活費用高昂更令家計捉襟見肘，這種疲困勞累、令人焦躁不安的生活，正正是誘發虐兒問題的危險元素。而這一類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家庭需要幫助，但是絕大部分人因為受教育水平和認識水平有限，不足以完成一些求助程序，不知道怎麼求助，更不知道向誰求助。政府又無法覆蓋每一個個體，使得這類人群孤立無助。關起家門之後，家庭問題就被深藏；巨大壓力之下，虐待等問題就頻繁出現，釀成悲劇。
此外，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上文提到的第三方如何有效介入。弱童難以自救，而家長亦抗拒，申訴專員公署2019年10月發表《有關辨識和通報懷疑虐待兒童個案的機制》的調查報告就明確指出，與兒童有緊密接觸的老師、社工等專業人士，在揭發虐兒問題中扮演重要角色，惟目前法例並無規定他們在知悉事件後必須挺身而出舉報案件，故建議政府探討強制舉報懷疑虐兒個案的可行性。不少施虐者都是受虐兒童的父母或較親密的家人，受害時未必懂得向外求助，故第三方的舉報機制尤為重要。上述一些案件，若非孩童傷勢過重導致死亡，外人難以及時發現，及時發現之後的取證和揭發亦是困難重重，若舉報機制能更優化，保護和激勵舉報人，或許也能讓更多虐兒個案被及時發現和得到救助。
深水埗慘劇發生之後，勞工及福利局局長孫玉菡昨日（3日）表示，9月6日（星期二）他會親自主持社福界首場有關懷疑虐待兒童個案強制舉報規定建議的持份者諮詢會，進一步推展強制舉報規定的立法工作。社福界立法會議員狄志遠對此表示，案件顯示現時虐兒問題只是冰山一角，期望政府諮詢業界意見後，提早在年底向立法會提交條例草案。他認為，有關草案爭議性不大，相信議員普遍會支持，但部分業界對執法方式有疑慮，希望當局可以盡快釐清，以加快立法程序。
期待此次政府立法強制舉報虐兒可以切實落地，在更多兒童遭遇不幸之前，本港能有完善成熟的機制和立法，保護更多年幼的花朵，保護香港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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