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新聞 ｜ 每日點新聞 點解香港事

文/趙嘉

每年10月底的萬聖節前夜，人們在當天會裝扮成各種搞怪角色，湧上街頭、餐廳乃至酒吧、夜店，開始派對。但是今年的萬聖夜，在全世界年輕人一起慶祝的時候，韓國首爾梨泰院29日晚卻發生嚴重的踩踏事件，在一條幾米寬的斜坡上，人群擁擠跌倒，不少人被擠壓至窒息，截至目前已經造成154人死亡149人受傷。

梨泰院位於首爾龍山區，是當地有名的娛樂消遣場所，因與早前駐韓美軍營地相近，文化多元，與香港的蘭桂坊氣氛相若。一夜之間，這個熱鬧的地方成為人間地獄。年輕人魂斷於此，韓國社會這幾天充斥心碎憤怒的聲音，韓國政府對外宣稱，正盡快公布調查結果，還大眾公道。

遇難者父親：電話中只聽到尖叫聲

踩踏事件發生後，無數遇難和失蹤者家屬湧入醫院、警署以及政府設立的處理中心尋找親人，惟大多數人都得到心碎的結果。

韓媒《亞洲日報》報道，一名崔先生29日晚上10點33分接到女兒打來的電話，但在電話裏只能聽到尖叫聲，不久後信號中斷。擔心不已的崔先生之後從電視看到梨泰院出事的消息，隨即趕往現場及漢南洞居民中心尋找女兒。首爾政府在該居民中心設立了失蹤案件處理中心。不幸地崔先生最終未有收到他盼待的消息，30日上午警方來電，通報他女兒已離世的消息，據報道，崔先生之後趕到安放女兒屍體的東國大學一山醫院，在警方描述屍體衣着後，他忍不住嚎啕痛哭。

一名19歲少女薛藝瑟滿懷欣喜於晚上離家，出門前向母親表示：「媽媽給我一些錢」，聲稱與準備入伍的男友到梨泰院約會，之後便出門離開，未想到竟踏上死亡之路。薛藝瑟離家7小時後，其母親接到女兒男友的來電，對方崩潰大哭表示：「已經死了。她被壓在一群人底下，時間長達1個小時，試着把她拉出來卻辦不到。」未想到女兒離家竟會陰陽相隔，而「媽媽給我一些錢」亦成為她的遺言。

24歲男生崔寶成當天在梨泰院慶祝生日，不料卻遇上死劫。崔寶成29日與2名好友一同到梨泰院慶祝生日，並於同日晚上9時向女友帕蕾絲發送訊息，沒想到卻成為死前「最後訊息」。約1小時後，崔寶成位處的人群失去控制，不停推擠釀成人踩人慘劇，而其中一名朋友找不到崔寶成，於是通知正在美國的帕蕾絲，而當時帕蕾絲正在抖音（TikTok）上看着梨泰院事件直播。帕蕾絲十分擔心男友，惟打電話及傳訊息都沒有回應，於是致電住在梨泰院附近的崔寶成姐姐，然而當時崔寶成家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之後崔寶成親朋好友尋遍首爾附近醫院，數小時後有人找到了崔寶成衣服和手機，帕蕾絲亦收到了最不想聽到的消息──崔寶成死了。悲痛欲絕的帕蕾絲將會飛往韓國告別生命中摯愛，形容這是一場悲劇，感嘆「這還是他的生日，人生是如此不公平」。

無數個家庭瞬間遭遇生離死別。根據韓媒報道，不幸罹難的名單中，還包括一些韓國娛樂圈中或正冉冉升起的年輕偶像藝人。曾參加人氣選秀節目《PRODUCE 101》第二季，24歲男偶像李智漢也是遇難者之一。期後，友人在社交平台發文證實李智漢離開了的消息，他的好友透過IG發出訃聞，表示「智漢離開了這裏去了安詳之處，拜託大家來送智漢最後一程。」據悉，《Produce 101》第二季選手朴熙石、金道賢等人10月31日日晚被發現在Instagram貼出訃文，透露了令人悲痛的消息，其中金道賢發文指「李智漢在2022年10月30日永遠離開了我們，去了安息的地方。請大家來送智漢的最後一程。」他之後寫下靈堂開放時間與出殯時間。經紀公司935娛樂之後向韓媒XSports News證實，李智漢是梨泰院事件其中一名遇難者。

韓國職棒起亞猛虎（Kia Tigers）啦啦隊前隊長金有娜也被證實在意外中死亡，得年24歲。外型姣好的她生於1998年，2016年以韓國職棒LG雙子的啦啦隊長的身份首次亮相，2018年起她成為起亞猛虎啦啦隊長，深受支持者歡迎。朋友及粉絲對她如此年輕便離去傷心不已，死者的熟人和網民都在她的SNS上留言哀悼，這些曾經快樂歌唱跳舞的年輕人再也沒有走出那條短短幾米的小巷。

留學生憶述驚魂一刻：可我旁邊的女生們，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根據韓國媒體統計，罹難者中，外籍人士合計26人，他們的國籍分別是伊朗5人、中國4人、俄羅斯4人、美國2人、日本2人、法國、澳洲、挪威、奧地利、越南、泰國、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以及斯里蘭卡各1人。

一名在韓留學的內地女學生在社交平台上發出自己大腿大面積瘀青的傷勢照片，她直言事發現場情況如同地獄，自己不斷被推壓，身邊三個人接連死去，那些前一秒還在喊救命的人下一秒就沒了呼吸。「因為本人個子高，所以還能伸着脖子呼吸，右邊個子矮的女生，直接嚥氣了。就在我旁邊，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脖子都動不了。右後邊的外國男生吐在我身上，前面女生一直哭，哭到嚥氣，就在我臉的前面，都死了」。女學生說，自己歷時1小時方才獲救，身上的外傷依舊隱隱作痛，但她很慶幸自己還活着，「可我旁邊的女生們，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一名姓劉的留學生稱，因為喜歡的饒舌歌手在梨泰院酒吧公演，所以29日晚到梨泰院一間酒吧觀看公演，結果「我一出酒吧，面對的是一排屍體。」這名學生說：「大概30日凌晨2時左右，當我走到外面時，看到了地上有一排蓋着布的人。我受到了極大的心理衝擊，直到今天（30日）早上還心有餘悸。」

另一位來自內地的目擊者王某則是在得知梨泰院會舉行萬聖夜慶典活動，抱着去熱鬧一下的心情到了現場。「我在晚上8時左右進入梨泰院街道，先短暫地和其他Cosplay人物拍照。後面我就走到了新聞視頻裏所出現的擁擠處。」王某向媒體回憶說，「一開始並沒有非常擁擠，還能夠正常行走。我拉着我的朋友兩個人並排走，但是慢慢就變得擁堵了，堵在一個拐角處的前方。」「大概擁堵了五六分鐘左右，我感覺到了劇烈的擠壓感。我身後的五六個韓國男生可能不想被堵在這裏，我聽到他們商量好一起往前擠壓。我所處位置就在那群男生的前面，我被擠壓得非常難受，甚至於有那麼一瞬間難以呼吸，甚至感受到了心臟有那麼一絲的疼痛，尤其是到了現在視頻中事故發生的下坡拐角處。那裏是最為激烈的地方，我曾經多次被絆倒，腳下也多次踩到不明的物體和他人的腳，好在我拉着我朋友，兩個人順利擠出。」

有住在韓國首爾的女子卡米拉向外媒表示，是酒吧當晚要求消費者付費入場才釀成慘劇。她解釋說，前一天她在梨泰院地區約好與朋友見面，但身在地鐵出口她就已經感覺到站裏的人異常多。她說：「我意識到大家都在去那裏，所有的火車和汽車都滿了，自動扶梯都滿了，你只能順着人流走，你沒有往回走或去其它任何地方的路。當我到達梨泰院時，那裏真的是地獄，到處都是人，但當我到上面時，情況變得更糟。道路、街道——到處都是人。我知道我想跑回家，但首先需要與朋友見面。」

此外，也有氣憤的民眾表示，正當救護車及救護人員爭取將傷者送院時，有冷血的年輕人仍然在狂歡。網上流傳影片可見，大批青年人在救護車前跳舞，網民猛烈批評。

顫抖的消防署長和總統的承諾

如今，事故發生已經過去一天多，韓國舉國上下沉浸在悲傷的氛圍中，各國也紛紛發來慰問哀悼信息。在首爾，不少市民和外籍人士自發在梨泰院街頭哀悼，根據韓國傳統擺下一束束白色菊花和燒酒。

慘劇發生後的不久，當地警方及消防在接報後，隨即派出大量人員前往現場協助救援。有韓國網民發現，龍山區消防署長崔成範在記者會上交代情況時，雖然神情冷靜，但是手持咪高峰的手卻不斷顫抖。網民認為，崔成範身為消防署長，相信他應經歷過各種緊急狀況，但是他的手當時卻不斷顫抖，認為從中可以推測現場的狀況甚為可怕。網民隨後紛紛在網上留言，向徹夜進行救援的人員致敬，並希望政府在事件告一段落後，為親眼目睹事發現場的救護人員進行創傷後心理輔導。

提早結束外訪、回國處理事件的首爾市市長吳世勳，在周日（30日）下午時分，到現場了解狀況。其間發生一個小插曲，一名戴帽男子十分激動，欲上前找吳世勳請願，要求盡快調查，被警員攔截，由多位警員共同攙扶離開。

韓國總統尹錫悅周日上午也來到事故現場視察，他形容這是一宗「不應發生的慘劇」，向受害人表示哀悼，亦要求為傷者提供即時治療。尹錫悅同時宣布即日起進入為期一周的全國哀悼期，持續至下月5日。他承諾會徹查事故原因，並指示行政安全等部門緊急檢查各地慶典活動，避免今後再發生類似事故。

據韓國警察廳方面30日通報，警方已就梨泰院踩踏事故成立了由475人組成的調查本部，由科學調查組、受害者保護組和專門調查組三個小組構成。目前，踩踏事故的現場處理已告一段落，警方也掌握了設置在事故發生地附近的多個監控鏡頭拍攝的影像，將對此進行分析。據了解，警方還掌握了社交網絡平台上發布的事故現場視頻，重新梳理了事故發生時的情況。

事發后，無數媒體報道鋪天蓋地，各類評論以及如何逃生技巧教學不斷，但是最重要的是，希望人們在撫平悲傷憤怒之後，城市管理者能反思和汲取經驗，讓這樣的悲劇不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