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與不辦？
一場年宵風波 苦了花商花農
新冠疫情在香港肆虐一年，確診人數破萬，經濟大受打擊，各行各業均受重創。第四波疫情爆發延綿至今，各類新春活動受到影響，其中就包括重頭戲年宵花市，短短幾日內經歷被迫取消到有限度復辦。花農花商「疫境」求生本已艱難，年宵辦與不辦之風波，令他們彷徨不已，苦不堪言。年花何處售？花農花商如何止損？電商能否幫助他們？這些問題，想找到答案並不容易。
為防疫 政府取消年宵花市
太突然 花農花商彷徨失措
「得知食環署取消年宵市場時，十分擔心。」香港強記花園負責人李永強從事年花種植銷售逾37年，和往常一樣，他原本在年宵市場投得14個攤位，預計銷售佔年產量一成半到兩成的貨。當他在1月8日得知年宵取消的消息時，頓覺彷徨頭疼，「幾個晚上都睡不着」。為了維持生意，也為了能給自己的老夥計們發放辛苦一年的獎金，李永強說，唯有自己盡力點，從早6點到凌晨12點，在自家花場銷售年花，「對於新客，盡量滿足各種要求，對於熟客，提供折扣回饋，多做一單是一單。」
香港強記花園負責人李永強
和李永強有類似情況的香港花農不在少數，有「蘭花大王」之稱的千葉園負責人楊小龍也是其中之一。「從98年做到現在，從沒試過這樣，真的是最艱難的時期。」楊小龍說。由於客人習慣於年宵市場選購蘭花，過去每年，他在維園年宵等年宵市場的一個攤位都會預2000盆花販售，今年共拿到16個攤位，準備了三萬二千棵蘭花應市，若年宵市場取消，將面臨超過300萬元港幣的損失。「去年3月，受到疫情影響沒得做維園花展，當時已經丟了三萬多盆花。後來疫情之下，幾乎沒什麼生意。」楊小龍說，若失去年宵花市這樣一個港人支持本地農業的好機會，「真的會很慘」。
千葉園負責人楊小龍
年花是花農一年的勞動成果和心血，更是他們維持生計的收入來源。取消年宵花市，無疑對一眾從業員的生計造成嚴重影響。食環署於1月11日與受影響的花農及花商代表會面，就取消年宵市場及於公共屋邨售賣年花的安排進行商議，唯雙方未能就售賣年花的安排達成共識。政府擬讓花農在公共屋邨賣年花的消息傳出後，引起全港業界嘩然。
何處銷 當局擬屋邨賣年花
欠考慮 小商戶生計無人顧
「我們也是受害者，我們也投了年宵攤檔，政府有沒有考慮過我們？」在景林邨街市經營花店21年的花姐無奈說道。對花姐來說，新年期間的經營銷售額，屋邨花店佔四成，年宵攤檔佔六至七成，所以今年也如常投了幾檔。誰知政府取消年宵花市，花姐大失預算，需退回預訂的年花，損失慘重，收入大受影響。「賣不出去的話只能扔掉，沒得賣，賣不了。現在都沒想到能怎樣求救。」
在景林邨街市經營花店21年的花姐
對於政府計劃安排花農於公共屋邨售賣年花，花姐感到無奈，「讓花農在屋邨賣年花，一樣會有人群聚集，而且花農做批發，價格比屋邨花店的零售價低，讓我們這些屋邨花店怎麼辦呢？我們要交租，要賣多少花才夠交租呢？」花姐認為，當局完全沒有顧及小商戶的生計，做法令人費解。
強記花園負責人李永強對此也有同感，作為年花花農，批發他年花去零售的客戶，正正是屋邨街市裏的花檔。若年宵取消後直接入屋邨賣年花，等同於供應商和客戶搶飯吃，「似乎不應該這樣做。」
「政府放棄維園年宵改入屋邨賣年花，我覺得好笑。」有份參與與食環署開會討論的千葉園負責人楊小龍說，明白政府對疫情防控的擔憂，但在公共屋邨擺賣年花並不能起到很大控制人流的作用。相比之下，維園地方大又空曠，易於處理人流控制，較更為理想。
終復辦 年宵玩殘花農花商
談展望 只盼能開心種年花
業界焦灼之時，有消息指政府計劃研究恢復年宵，但會改為分散在全港各區的足球場、籃球場等戶外場地舉行，並只設濕貨檔攤，希望能藉此分散人流，同時可以讓花農能夠售賣年花。花農花商們雖然感到一絲希望，然而相關消息未有任何細節，令人手足無措。
花場內鮮花滿滿，卻無法送達市民手中
終於，食物及衛生局長陳肇始於1月19日一錘定音，宣布15個年宵市場會安排銷售年花，攤檔數目減半。營運時間由每日早上9時至最遲午夜12時，中間設兩場清潔時段，分別是下午1至2時及傍晚6至7時，期間場地需暫時關閉。
「最開始不同意做年宵市場，經過多次協商後，大家有共識，疫情是可以避免和戰勝的，最終得以復辦，希望可以幫助本地花農和花商，共同渡過這個難關。」香港「年花大王」、香港鮮花盆栽批發商會主席賴榮春在1月21日出席東港城新春花市限定店啟動禮時這樣說。
「唔開又開，玩殘花農花商。」面對多變的「年宵風波」，不少人發出這樣的感慨。強記花園負責人李永強表示，此前宣布取消年宵後，自己已找到短租舖賣花，已與部分業主簽約並交付訂金，現在又宣布恢復年宵，讓自己進退失據，唯有無奈接受。千葉園負責人楊小龍說，之前取消年宵，不少市民直接到花場買花，支持本地農業，覺得感動。現在年宵得以復辦，最終得知自己的14個年宵攤位只剩下3個，「有3個都好，可以照做，至少仍然能夠賣花。」
有市民親自到花場選購年花
而小商戶如花姐，則需要頂住不斷上漲的租金壓力，才能維持小小的屋邨花店繼續經營。「整個世道很難繼續下去，租金1元都沒減過，周圍商鋪都在不斷倒閉。」花姐說。
「疫境」求存的同時，談到新一年的期望，強記花園負責人李永強說，希望疫苗可以發揮足夠效力，讓社會秩序恢復正常，「農夫開心種年花，再下一年，大家能共度新春。」
「年宵風波」波及
深圳供港花農訂單大減
位於深圳市光明區的「昌記花場」每年供港花卉超10萬盆，其負責人李昌嚴亦被圈裏人稱為「供港花王」。李昌嚴介紹，花場在新春期間的供港花，有年花、年桔等，往年主要由香港客戶落訂單，深圳備貨發貨，客戶中不乏賽馬會、太古城、海洋公園及迪士尼等「大單」。今年香港年宵花市取消，李昌嚴認為影響非常大，「本來我們訂單是多了的，花市一取消，訂單就少了。」
深圳供港花商李昌嚴
李昌嚴說，雖然香港政府宣布年宵復辦對供港花農有一部分幫助，但對供港年花新春銷情仍造成一定影響，「始終是少了一半攤檔。」雖然深圳也有小型年宵花市，但對於主要做供港花生意的李昌嚴來說，幫助不大，「我們的花全部供港，不是內銷。」
今年受到疫情等因素影響，「昌記花場」的產量減少了一半，加上寒冷天氣，花卉培育較往年艱辛，供港流程亦複雜很多，特別是香港司機在疫情下來取貨程序變複雜，有時要在車上呆6、7個小時，但香港司機都很配合，「我們看到這些香港同胞都覺得他們好辛苦。」李昌嚴說。
網上賣花
港可借鑒內地成功經驗嗎？
港府取消年宵花市的消息可謂突如其來，即便最終宣布復辦，規模大幅縮水，營業限制多多。在疫苗起作用前，疫下售花恐怕會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花農花商不得不另覓銷售渠道。網上賣花，就是其中一個選擇。在「年宵風波」期間，有香港本地電商平台推出「網上花市」，吸引花農花商加盟，然而反應平平。不少花農花商認為，港人在購買年花時，還是喜歡親身挑選，講「眼緣」。同時，普通花商花農對於花卉物流缺乏經驗，擔心無法把控年花送貨商的品質，反而令客人失去信心。
事實上，受到疫情影響的花卉市場不止香港。亞洲最大的鮮花交易市場雲南斗南花市，也面臨線下交易受阻的情況，特別是只做傳統線下銷售的花卉企業，受到疫情衝擊的影響更大。然而，線上鮮花電商的生意，卻在疫情下得以維持經營，甚至更加火爆。
鮮花電商企業花加在雲南的全資子公司供應鏈負責人
「去年疫情對互聯網鮮花企業影響並不大，甚至比往年做的更好。」鮮花電商企業花加在雲南的全資子公司供應鏈負責人說。這個成立於2015年的公司，在雲南有2萬畝鮮花種植基地，去年疫情期間線上鮮花業務不降反升。負責人指出，疫情期間，大家面臨無法出門的生活狀態，因此對能給人帶來愉悅感、幸福感的鮮花需求大增，「有客戶甚至瘋狂下單，把整個陽台擺滿鮮花如同花園。」
負責人介紹，線上賣花最關鍵的，就是按時按量把貨交給客戶。「我們有一個自建的供應鏈，採購、生產加工、倉儲、品控等可以自控，物流快遞則和順豐等合作，保證鮮花從地裏到客戶手裏的每個環節。」同時，針對日常鮮花市場，還推出了包月購買套餐，保證訂購的客戶每周都能收到1束花，一個月有4束花，滿足人們的精神消費需求。
等待發往全國各地的電商鮮花
不過，有內地鮮花業者也表示，隨著疫情受控，線下實體花店、批發商都會逐漸恢復經營，網上賣花不是必然選項。然而，花卉業者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就是一旦遇到類似疫情的不可抗力，線下業務就會大受影響甚至完全停止。雖然鮮花行業出現電商模式後令花農經營方式發生轉變，提高了抗風險的能力，但花卉倉儲、物流成本高，很難由花農直接從線上向消費者販賣鮮花。因此，對有供應鏈、能提供一站式服務的中間商的需求會有所增加。同時，社區團購、拼單等新興消費模式的出現，也降低了花卉配送和運營的成本。
經歷這次年宵風波後，對於香港花卉業者來說，也需要創新開拓銷售渠道，增加抵抗風險能力。
（大公文匯全媒體新聞中心供稿）